到了廳上,項樂當地一跪“大人對我,恩同再造。”項漁也跟在后面跪下。
祝纓道“廢話不多說了,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戶部報到,要干的事兒多著呢。”
項樂一抬頭,見祝纓神色一如往昔,他笑了出來“是”
“知道要干什么嗎”
“是。便是不會,也可去請教趙振他們。”
這一天祝纓有安排,也不見外客,回來換了衣服就往冼敬家里去。項樂沒留在府里,跑去給祝纓牽馬。
祝纓道“你在家里準備著吧,明天開始,有你忙的。”
“是。”項樂不再強求,薅過項漁,叫他跟著祝纓出門。
卻說冼敬這里,收到祝纓的帖子時很是緊張了回。他覺得祝纓應該算半個“自己人”,否則不會出頭幫著王云鶴爭謚號,至少,也得是有香火情的。
但是“拉攏祝纓”這件事又讓他為難上了,祝纓對東宮都若即若離的,冼敬自己是沒把握的。他又想告訴祝纓,遲早是要做出選擇的。
祝纓自己送上門來,冼敬也十分的重視。
他一大早出門之前就下令把家里打掃干凈,讓夫人準備好晚飯的菜單,自己也推掉了其他所有的事,就在家里等著祝纓。
祝纓一到門上,他就快步出來相迎,把握言歡,請祝纓到堂上去。他沒有請什么陪客,在祝纓面前,有些陪客不如沒有。祝纓不喜歡歌舞伎樂,他也就沒多安排,只安排了幾個樂師在簾后助興。
冼敬道“稀客呀自從你搬走,咱們見面的時候就少啦。”
“只要想,就一定能見著。”祝纓說。
賓主坐定,冼敬道“戶部正忙,還要你抽空過來,一張帖子,我去你那里就是了。”
祝纓道“有事請教,哪有讓您再跑一趟的道理”
仆人上菜,冼敬讓了一回,才問“是有什么事”
祝纓道“與諸侯們磨牙,少不得與他們翻舊賬,看了您與竇相公掌管戶部時的一些舊檔。”
冼敬懷念地道“那個時候啊”
祝纓道“是啊,那個時候多么的好啊。風調雨順,四夷皆服,君臣和樂,朝上也沒那么多的紛爭。”
冼敬知道這個“紛爭”是題眼了,順著往下說“誰不想太平安樂呢我也懷念當初,不用想那么多,只要用心做事就好。上面那些操心的事,有老師啊如今老師不在了如何忍心讓老師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子璋,老師在世時最看重你。”
祝纓擺了擺手“我沒讀過什么書,不會打機鋒。那時候咱們為麥種爭得面紅耳赤,從來有話就直說的。”
冼敬道“你說。”
祝纓道“朝廷不能亂。眼下年景也不如先帝之時,事情又多。您也說到了王相公,王相公也是不愿意看到眼下這個情景的。你曾經也是個務實的人,可自從你做了詹事,倒好務虛。”
冼敬道“我不在前面頂著,鄭那些人,能做出什么事來這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抑兼并,哪里錯了歷代不能抑兼并的,都會衰亡。你不是也極想要科考選材的嗎”
他又歷數了王云鶴遺本上的事項,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老師要是早早拿出這一份章程來,咱們照著做”
“做做什么了也跟著兼并”祝纓說,“又或者逼死人命那些事兒我在大理寺的時候查過,沒冤枉他們。在北地的時候,余清泉找到我,要我容忍一二。既是君子,如何一面指責別人,一面又能容忍做著同樣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