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我有不足,也知你有不滿,可天下的事就是這樣,即使是你的學生,等他們入仕了,你便也會發現他們的心中,除了有老師、有師長,還有圣賢之道。
人人都讀圣賢書,都可走圣賢之道。每個人對圣賢都自己的解釋,師長難道能夠高過孔孟
便是師長也無法讓他們只聽一人之言。
我只能盡力彌合。老師生前,亦為尋找出路。只要士子們還在朝堂,終有一人能夠成功。我要做的便是讓這朝堂不全被無能的紈绔所占據,能夠有一絲縫隙,我要先把地方占了。否則,縱有萬般計策,終是無處著力
要做事就要有人要有人,便不得不被攻訐為結黨,我,別無他法如果我們都走了,就是將朝廷拱手讓人,老師的志向,再沒人提及了。
我也想要志同道合之人,我也很累啊楊兄,還請幫我。”
“你不能回護縱容他們,黨同伐異,攻擊大臣,”楊靜笑笑,“詹事,請回吧。”
如果說,針對王云鶴會讓旁觀者厭惡鄭熹的話,那么針對祝纓,絕對會讓人厭惡冼敬一系。
無他,王、祝都是用心做事的人,他們行事、為人,無可指摘。
無論立場如何。
楊靜知道冼敬的意思,但不打算體諒“你像是個只記得要把書抄一遍,卻無暇學習書中道理的蠢學生。”
冼敬灰心地離開。
京中,流言還未平息,為了蓋住“雙璧”,趙蘇等人賣力宣傳。又將余清泉等人拉出來鞭尸,除了避開王云鶴不去攻擊,他們變著花樣地攻擊冼玉京等人。
捎帶著,冼敬也受到了一些非議。
事情還沒完,過不數日,皇帝突然傳出旨意來,將冼玉京貶出京城,與他一同被貶的還有八人。貶黜之地都頗遠或做別駕,或做司馬,也有貶做縣令縣丞的。
詔命一出,冼玉京在家破口大罵。祝纓自己都不認識的祖宗八代都被他罵完了,罵歸罵,確又不敢抗旨,只得灰溜溜的收拾了行李去赴任。
“皇后娘娘對陛下說,這些人不安份,突然帶壞了太子、齊王,很不像話。”杜世恩對祝纓說。
兩人正在杜世恩家里喝茶,他們都去參加了藍興的葬禮,葬禮上,杜世恩約了祝纓到他家里坐一坐。
祝纓道“皇后什么時候討厭起這些人來了”
“您怎么也糊涂了當然是鄭相公,我也不必瞞著您,當年,鄭相公與潛邸可是有過兒女婚約的。這些家伙打著太子的旗號在外為非作歹,也有傷太子的名聲不是”
祝纓明白了,穆皇后其他的事情可以不管,唯有兒子、丈夫是她第一在意的,仔細論起來,兒子還擺在丈夫的前面。
穆皇后沒有動冼敬,只是暗中派人“提醒”了冼敬一番。冼敬確實為太子盡心盡力,穆皇后倒也恩怨分明。
祝纓道“你也沒少說話吧。”
杜世恩道“慚愧,我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以前府里面好些事都是娘娘在打點,她說話,陛下也肯聽。咱們娘娘是個有福之人,除了娘家兄弟不爭氣,旁的都好。那幾個小賊本不是大事,只是拖累了您。”
“這話從哪里說來的”
杜世恩道“在我這里,就不必這樣客套了。”
祝纓笑著搖了搖頭“我并不會生氣。我又不是二十歲沒出仕的清流,何必要他們的夸贊”
杜世恩感慨一聲“您豁達。”
“過獎了。”
杜世恩也只能在外耽擱一小會兒,一盞茶還沒喝完,宮中便來了人“師傅,快回去吧陛下,陛下又”
祝纓與杜世恩對望一眼,杜世恩問道“又怎么了”
“又說頭疼了。”
祝纓雖沒有問,杜世恩卻仍是小聲說了一句“都瞞著,其實,總是頭疼、頭暈,時常不能視事。竇相公來回事,也只是聽一聽而已。”
祝纓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