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衛王很有信心。
大臣強勢,皇帝必然會想到用“自家人”,先帝不就是被他說動的么
新君看著他的背影,坐在御座上久久沒有起身,直到郝大方上前請示“陛下,天兒不早了,太后那里還等著您。”
新君緩緩地眨了眨眼,道“哦,好,知道了。”
他若無其事地到了中宮,太后居所還沒有修葺完畢,穆太后的宮中還沒開始收拾行李,一切還如從前,穆太后也還在等著他回來吃飯。
皇帝在殿外抖落了陰郁的心情,邁進殿內,又是一個平和的好兒子了。
穆太后問道“什么事兒偏要這個時候說”
皇帝道“不是什么要緊事。”見穆太后還要再發問,他忙說自己餓了。
穆太后道“哎喲,是夠晚的了傳膳。”
飯菜都是熱的,穆太后勸止了皇帝,不讓他喝酒。皇帝道“好。”
吃到半飽,穆太后見兒子的肩背放松了下來,才問“一切,都還順利么”
皇帝點了點頭“尚可。”
穆太后道“那可也不能太不上心了,你爹那里,好有大半年都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又怕丞相擅權,又怕兄弟亂來。”
皇帝微笑道“萬事有我,娘不必擔心,只管安養天年。西邊宮苑已經動工了,是您以后要住的地方,去看一看,有什么想要的、要修的,都讓他們辦去。”
“哦。”穆太后微有失落,強忍著沒再提自己娘家人。穆成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還有別的兄弟侄子。但看兒子興致不高,穆太后暫時壓下了念頭,轉而說起了駱姳“她是皇后,不要冷落了她,得閑到她那里說說話才好。”
“娘,我在孝中。”
穆太后嗔道“你娘是沒數的人嗎你又不缺兒子遇上這樣的大事,她一個孩子,心里未必就不慌,見著你也能安安心。安撫下她,也好叫公主府安生些。”
“安仁”皇帝精確地點名。
穆太后道“安仁一輩子沒吃過苦頭,這脾氣是改不了了的。你初登基,她不鬧事就是給你掙臉了。你是皇帝,多少國家大事要你忙難道這些事也要你操心不成夫妻一體,阿姳該擔起皇后的責任來約束外戚。阿姳已然及笄,不能總將她當個小孩子,她也不能永遠在宮里當個小孩子”
穆太后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酸澀,她還沒當幾年皇后呢,這就要放權了然而不搬不行,她不搬,兒子的后宮整個兒都住在東宮里,像什么話
再弄下去,大臣們該說話了。
皇帝道“知道了。您早些歇息吧,我去看她。”
他離開中宮之后沒有回東宮去看駱姳,而是讓杜世恩給東宮送一份宵夜給駱姳。他自己卻回到了前殿,坐在他的父祖曾經住過的地方,思忖良久。
曾經,他在這里聆聽過祖父的許多教誨,當時不明白,如今卻是恍然大悟。
在他做太子的時候總看不透的一些事,此時也是豁然開朗。太后、衛王、冼敬、鄭熹等等,各人的心思,在此時都顯露得很明白了。其他人雖有公心,也未嘗沒有私欲。
如何從中保持一個平衡呢
皇帝苦苦思索。
“哼咱們這位陛下,怕不是要玩弄權術,以冼敬制衡七郎吧”
鄭府里,鄭奕不無嘲弄地說。
鄭熹提前回歸,之前都在忙,如今終于得了機會,下一張帖子,邀了一些人到他家里來。先帝剛剛崩逝,歌舞飲宴是沒有了的,但鄭熹是丞相,他要在家里與一些朝廷大臣見面議事是名正言順的。
于是冷云、祝纓、鄭奕、溫岳、王大夫、阮將軍等人都到了,人不多,祝纓掃了一眼,連同鄭熹的次子鄭紳攏共七個人。沒有柴令遠這樣湊數的貨,每個人單拎出來都能說出一點有見地的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