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大同世界,只想一展抱負。當年在京中是我思慮不周,如今不再想那些陰謀城府、花里胡哨的東西,只消給我機會,無論在哪兒總強過家中蹉跎歲月,”顧同輕聲道,“祝煉,已經是刺史了。”
“那也是他、他”說話的人生硬地轉了個話頭,“怎么能不管上頭的名利之爭神仙打架,遭殃的還不是咱們這些下面的人無人庇佑,仕途艱難呀就該與大人同進退,除了大人,還有人誰會管咱們呢那些人,要他們幫你,必要你付出許多代價。”
幾人又是一番沉默,很快便做出了決定以后無論如何,祝纓必是“南士”的首領了。別人,他也做不了。
忽有一人說“不知大人會如何安排我等”
廳里,他們離開之后,也有人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過提問的人是蘇喆“姥,這些人捧高踩低,就是小人嘛,他們來,是因為仕途不得意了,算計著您給他們出頭呢”
趙蘇假意說“姥自有安排,況且這些人家在吉遠府,如果沒準備一下就把他們掐死,就要仔細安置。可是,姥,他們能做什么不會讓他們充實幕府吧安南下轄各州縣也確實缺人,尤其是能寫會算,能曉律法、會理政安民的。他們是能干的,只除了心里更向著朝廷,沒別的毛病。”
祝纓哭笑不得“又來了年輕時你就這樣誰說要把他們留在安南了我是節度使,推薦幾個人做地方官,不算過份吧”
“哦”放到山外啊,那就沒問題了。
祝纓道“那是什么表情憑心而論,顧同等人治理地方,比冼玉京等人強出八條街。”
蘇喆道“百姓是有點慘的。不過,把他們留在安南,慘的就是咱們了。人家未必瞧得起我們蠻夷,愈發瞧不上女子。哼”
祝纓道“他們還要提心吊膽一陣兒呢。”
“咦”
“只要說了請修驛路的事兒,就能把顧同他們推薦出去做官了。可惜啊,皇后死了,朝廷怎么也得忙一陣兒。國家雖不會因為她一個人什么事都不干,種種麻煩少不了耽誤些時間,有得熬嘍這件事兒,都不要說出去,過完年再拴三天白布。畢竟是皇后。”
“死了”蘇喆眨眨眼,聲音低了下去,不再憤憤了,“還挺年輕的呢。”
祝青雪“啊”了一聲,想起來自己要問的,見大家看過來忙說“我正想問皇后死了,會有什么樣的麻煩。姥既說只耽誤一小會兒,那也沒什么,咱們安南自己的事兒還一大堆要做呢。也不算白耗咱們的時間。”
她說得很輕松。梧州是個很怪的地方,識字歌第一篇被認為“無用”,連篇地歌頌皇帝竟沒能讓人對皇帝有多少敬畏,更不用說皇后了。它就沒有歌頌皇后的,梧州人對這個也就沒什么情感。她們也從來沒有受過這位皇后的任何影響,心里很難因駱姳的死而產生什么漣漪。
林風等人是在京城的,但是他也很少能夠與駱姳有多少接觸,反而蘇喆接觸得多些,但她經常在宮中慪氣,悲傷也不見多。
趙蘇中肯地說“還是挺耽誤事兒的。不知建儲之事是否會生波瀾”
祝青雪的好奇心又提了起來,兩只耳朵動了動。
祝纓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山外發生了什么,都是大家要學會面對的。事情會突然變好也會突然變壞,山外也都是活人,有聰明的有愚蠢的,他們不會照著你期望的樣子做事,你會遇到許多突然發生的怪事。或許,你會面對一位明君,又或者明天他死了,他兒子是個蠢貨,再過兩天,兒子也死了,上來一個瘋子孫子。豈有不變的妄圖不變就是已經進入死局了。打鐵還要自身硬,來,今天人還挺全的,順便說說今年要做的事吧。”
趙蘇等人好好地來拜個年,變成了安排新年工作。外面,普通人高高興興地圍著火塘唱歌、喝酒、吃肉,幕府里,一群安南地位最高的人在領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