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爺子電話打得快,人到的也快,舒橋還在低頭整理棋盤,耳膜里已經傳來了一陣有些莫名耳熟的轟鳴。
街上噪音那么多。
對轟鳴耳熟本來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下意識側頭去看,圍在一邊的其他老大爺們已經開始噓聲一片。
“噫老路你是不是玩不起”
“而且這小子也不算你們老路家的人吧”
“人民教師了一輩子最后就數你把作弊玩明白了”
幾位老爺子端著大茶杯子的嫌棄聲里,舒橋一邊心想這些老大爺們說話的語氣都還挺時興,一邊隨意從人縫里向外瞄了一眼。
然后就僵硬在了原地。
下午才見過的那張過分優越的臉,明晃晃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
那雙黑色馬丁靴停在她面前時,舒橋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并在腦子里第二次冒出了同一句話。
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一道聲音落下來。
“行啊你,這么晚了不回家,在這里下象棋。”
還是那種散漫怠懶的音調,舒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抬頭反駁道“我下象棋和你”
“大晚上的,不下象棋干嘛”
幾乎是同一時間,路老爺子的聲音和她一起響了起來。
舒橋“”
哦,不是和她說話啊。
老爺子中氣十足理直氣壯,嗓音蓋過了她有些氣若游絲的聲音,但舒橋還是尷尬到迅速紅了耳根。
啊
人家問的是路老爺子和她舒橋有什么關系
她在自作多情些什么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閉嘴低頭,卻還是在低頭之前碰上了商時舟似笑非笑的眼睛。
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舒橋更尷尬了,正要說時間不早自己該走了。
然而下一刻,路老爺子已經站起了身,把自己的小馬扎讓給了商時舟“來來來,替我下兩把,這小姑娘年紀輕輕,棋還挺老辣,你可別丟了我老路家的威風”
商時舟平時哪有這個閑心,這次來得快也不是真的為了幫路老爺子下這局棋。
但他盯著面前耳根微紅、頭快要埋到土里的小姑娘,眼底帶了點笑意,也沒推辭,真的就這么坐了下來。
就是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實在有些委屈,幾乎快要碰到舒橋的膝蓋。
舒橋壓了壓裙角,有些別扭地轉開了腿。
事已至此,那、那就下一把吧。
就一把。
擺棋再開的時候,舒橋執紅,只抬手不抬頭,便要先行。
“等等。”商時舟卻打斷她的動作“我是我,路老頭是路老頭,誰紅誰黑也要重新來過吧”
這種小事也沒什么好爭的。
舒橋二話不說,就要旋轉棋盤。
一只手落在棋盤上,按住了她的動作。
手指很長,很干凈,骨節分明,一看就會對這雙手的主人心生好感。
除了舒橋。
她警惕地盯著那雙手,心想這個人又要干什么。
“公平一點。”他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調子“石頭剪子布吧。”
舒橋“”
幼不幼稚啊
她面無表情“我出剪刀,你呢”
商時舟啼笑皆非,到底還是說“布。”
舒橋“哦,那行,我贏了,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