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紛揚的柳絮。
“我會的還有人,在等著我回家。”
這也是他能咬牙挺過二十年,無數次死里逃生的原因。
他的妻兒,就是他不滅的信仰,是他的太陽,為他指引生的方向。
紀光的聲音很輕,散落狂暴的颶風中。
他一路擊退藤蔓,一路撿起武器裝備在身上,成功負責殿后,將所有污染物都阻攔在車隊后面。
看著車隊在視野中漸行漸遠,成功逃脫,紀光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終于能松口氣。
一身筆挺黑色制服的調查官隊長站在道路中央,身邊是無數尸骸與未熄滅的火焰,滿地殘骸的末日景象中,一輪紅日從他身后山峰間緩緩升起,鍍了他滿身金光。
像是神殿里供奉的,高高在上華貴的神佛。
卻遠比泥塑金身的佛更有人的溫度。
渡人于危難。
紀光呆立半秒,緊繃著的那根弦才松了松,疲憊陡然涌上來。
他緩緩眨了下眼睛,抬手拭去粘在眼睫上的血珠,拎著槍準備邁開腳步追上去。
他留下來,是為了讓車隊得以順利離開,不被污染物的藤蔓和尸骸阻攔傷害。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污染現場也就不宜久留。
可就在紀光邁開腿的那一瞬間
“爸爸”
少年人清澈的聲線帶著顫音,從身后傳來。
紀光僵了一僵。
就算他很少回家,更難以陪伴自己的兒子長大,但妻子發來的那些視頻,他都反反復復看了數不清的次數,早已經將兒子的聲音刻進骨髓。
而就在這一刻,他從未如此絕望于兒子的聲音。
為什么他的孩子的聲音,會出現在污染現場
紀光脊背僵硬如石塊,甚至有逃避的沖動,不敢回身親眼去確認。
但他還是慢慢轉身,屏息看向自己身后。
最后一縷僥幸被打破。
還穿著校服的男生站在路邊碎裂的基石土塊上,正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那張與妻子幾分相似的俊秀稚嫩面容,不是紀牧然又是誰
紀光張了張嘴,茫然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在哪。
是幻覺嗎是污染導致的幻覺吧。他其實是已經被污染了吧。
不然,他為什么會看到自己的兒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在污染物的殘骸中
“爸爸”
紀牧然眼中卻綻開驚喜“你就是我父親紀光,是嗎”
二十年來,在疲憊和死亡之間,紀光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與兒子重逢時會是怎樣的場面。
或許是在家中,燈光明亮溫馨,帶著生日皇冠的小紀牧然,滿屋的歡笑聲。
也或許是在調查學院,新考入學院的紀牧然意氣風發,歲月正濃烈。
但不論如何,紀光都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污染的戰場上,與紀牧然重逢。
讓他一顆心臟,都沉了下去。
“牧然”
紀光張開嘴巴,卻慌得連自己在說什么也聽不清“你是幻覺嗎,你是污染物給我看的幻覺嗎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他不想去弄清究竟是真是假,只是揮手驅趕“走,快走這里不能停留”
會死,會被污染,墮化成沒有神智的污染物,變成猙獰的怪物。
二十年間,紀光看過太多怪物,卻只會讓他更加恐懼于他人的污染。
妻兒親朋墮化為污染物,是他一生最深的噩夢,無數次從夢中哭吼著驚醒坐起,淚流滿面的恐懼。
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