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成真了。
“爸爸”
紀牧然茫然的看著紀光,激動的笑容在他唇邊淺淡。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千里迢迢來找父親,好不容易找到了,父親卻如此恐懼厭惡于他,要將他趕走。
是他做錯了什么嗎
“爸爸,我是紀牧然,你兒子啊。”
紀牧然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觸碰。
紀光卻倉惶后退。
年輕的男生滿眼都是受傷。
他難過而不解的皺緊了眉,下一秒,卻忽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紀光。
“爸爸。”
紀牧然緩緩抬手,指向紀光身邊,怔愣問“那是什么”
什么
紀光下意識低頭,然后瞳孔緊縮。
就在他腳邊,竟然散落著幾具破爛不成人形的尸體。
那些尸體青白僵硬,渾身散發著冷氣,似乎是剛從冷凍柜里出來。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青紫淤痕與縫合線,像被反復扯開又縫合的玩偶,破破爛爛不剩一塊好肉。
紀光卻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他們要押送的包裹嗎
這些尸體,都是在遠洋控股集團實驗室里繳獲的實驗體,只不過都是死亡后制成的實驗體標本,是污染的生物培養基。
它們本應該被完好打包在拘束箱里冷凍,等待被運往調查局總部再解開。
但為什么,會出現在這
并且
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體,眼皮下面眼珠亂轉的鼓動,身軀微微顫抖起來像是將要蘇醒。
紀光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了尸體和兒子之間。
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的紀牧然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紀光想要安慰,卻見兒子抬頭,悲痛不可置信的問他“爸爸,你都做了什么”
兒子的眼神太真切哀慟,幾乎刺傷紀光。
仿佛他不是保護生命的調查官,而是罄竹難書的殺人犯。
紀光愣住,隨即意識到什么側首。
余光瞥過他自己的手中,他僵硬在當場。
他手里,拎著一把染血的手術刀,整身制服都已經被鮮血浸透,就連他的指縫間都沾染著血漿碎肉,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那股黏膩感。
而在他身邊,分明是死不瞑目的累累尸骸。
慘白僵硬的尸體睜大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無神的空洞眼珠仿佛在問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
為什么要殺了我,我難道不是生命嗎我活著啊你看看我,你摸摸我,我有呼吸,有溫度,我還是活著的啊
不要殺我,不要把我關在小房子里,不要把我開膛破肚我不想做實驗品
來自累累尸骸的無聲吶喊,幾乎要將紀光勒到窒息,濃烈的情緒撲面而來,迫使他感同身受。
仿佛視角調轉。
他不是調查官,而是實驗室里等待被送上手術臺的實驗體。
暗無天日的和折磨,沒有盡頭的實驗。
薄薄手術刀切割開皮膚,探手進腹腔觸碰臟器的感覺,如此鮮明而怪異。
甚至有一瞬間,紀光神智渾噩,分不清究竟自己是躺在手術臺上血流而死的尸體,還是站在這里的“紀光”。
“爸是你殺了他們嗎”
是紀牧然悲愴的質問聲喚回了紀光的神智。
紀光低頭,看到自己滿手鮮血,站在滿地死不瞑目的尸骸間,踐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