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沒聽錯,的確是皇后。
衛笠也收到了京城的來信,他立刻把消息告訴了姑娘,即使衛笠很想遮掩,但面上的喜色根本遮不住。
姜亦棠心中了然。
衛笠屬于謝玉照的家臣,他絕無背叛的可能,即使謝玉照落敗,也沒人會容得下他,所以,他比誰都希望謝玉照登上那個位置。
姜亦棠快要握不住杯盞,她離京時皇上還身體健朗,哪怕后來聽衛笠說皇上重病在床,她依舊沒有真切感。
姜亦棠記得很清楚,前世,宣陽帝直到五年后都還活得好好的。
衛笠仿佛看出了姑娘的不安,他恭聲清楚道
“先帝乃病死,殿下奉先帝遺詔登基,還請姑娘放心。”
殿下本就是東宮,他登基,乃是天經地義,亦是無可指摘的正統。
姜亦棠知道事情輕重,如果她都懷疑謝玉照這個皇位來得是否正當,其余人只會抓住這一點拼命攻訐謝玉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聲堅定道
“我知道的。”
“來接姑娘的人已經快到渠臨城了,還請姑娘早做準備。”
在衛笠說完這件事的第七日,松翎終于帶著禁軍趕到渠臨城,他一見到姑娘就立即翻身下馬,三步做兩步地跑到姑娘跟前跪下
“奴才來遲,讓姑娘受苦了”
隨著他的動靜,禁軍也下意識地都低頭行禮。
姜亦棠被他的陣仗唬住,有點窘迫又有點赧然,她低聲道
“快起來。”
松翎起身,他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笑呵呵道“姑娘,殿下讓奴才來接您回去。”
說罷,松翎湊近姑娘,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嘀咕道
“姑娘快跟奴才回去吧,殿下聽說您被人追殺,都要氣瘋了,先帝國喪過去月余,殿下一直盼著您回去呢。”
來的一路上,松翎聽說許多京城的事情,例如有皇子將那道后妃殉葬的圣旨按在殿下頭上,各個不滿地鬧事,被殿下以不敬先帝拿下,殿下不是先帝,對這些皇子可沒什么父子之情,被殿下追到把柄的,輕則貶為庶人,重則喪命。
這也是為什么松翎仍叫殿下的原因,誰叫登基典禮一直被耽誤,一日未登基,殿下一日不是新皇。
但松翎總懷疑殿下是故意如此,他刻意拖延登基的時間,就是想看諸位皇子主動找死,順便等姑娘回去。
松翎想不到京城是何情景,只猜得到整個京城都人人自危。
但松翎不得不替殿下喊了一聲冤,眾妃殉葬的確是先帝下的命令,松翎猶記得當時殿下請先帝寫下遺詔時,先帝額頭青筋暴起的情景,聲聲罵著殿下畜生,當時松翎偷瞄了眼殿下神情,至今想起都覺得脊背發涼。
不是殿下神情有多可怕,而是平靜,平靜得讓人根本看不出殿下是什么心思,面上完全無動于衷。
但眼前死的不是平常人,而是曾經對殿下百般恩寵的皇上,殿下的親生父親。
松翎骨子里都透著一股涼意,他不知道他當時是什么情緒,只記得自己越發低彎了脊背。
后來許是先帝知道大局已定,他無法阻止,在儲君登基的圣旨后,他忽然下令讓眾后妃陪葬。
松翎記得,在先帝說完這句話后,養心殿內靜了好久。
后來殿下頷首,才有了在百官前宣讀的那封圣旨。
松翎低頭跟著殿下離開養心殿時,陽光一照,他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浸濕,看著殿下的背影,倏地恍然,殿下和先帝當真是一脈相承,許是骨子中都刻著薄涼,從那時,松翎驀然意識到姑娘的重要性,姑娘是唯一能拴住殿下的線。
莫名的,姜亦棠心中咯噔了一聲,但她看了眼風塵仆仆的禁軍,咬聲道
“你們休整一日,我們立即上路。”
松翎躬身應下。
衛笠不著痕跡地覷了眼松翎,總覺得這次見面,松翎對姑娘恭敬了不止一點半點,京城到底發生了什么
翌日離開時,岑行簡親自送行,他站在城門口,看向馬車逐漸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