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怕的,阿忘想,她很是憐惜自己。她從來沒做壞事,莫名其妙就成了妖妃。
園林是沃赤要建的,宮殿也是他,殺人是他,暴虐還是他,這一切的一切,跟阿忘有什么關系呢。
她是個妾罷了,手無縛雞之力,砍不斷任何一人的骨頭。
可暴君身邊總得有個妖妃,沃赤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只能拉她出來頂頂名頭。留在歷史上,流傳出真真假假的傳聞,供后人辱罵取笑也好,取材詩歌也罷,跟當下的他們關系不大。
皇城就要被破了。沃赤放了一把大火。
他邀請她一同赴死,在酒液的沉醉里永遠睡去。
阿忘不愿。
他要硬灌她。沃赤很少粗暴地待她,可這次卻如此決絕地要她去死。
狼狽的亡國君主,和宮外的野狗有何區別都快死了,還想著咬人一口。
侍衛攔住了帝王。
到這關頭,沒有忠心可言。沃赤本就不是一個值得忠心的帝王。
沃赤拔刀,侍衛對砍,阿忘覺得實在好笑,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不再看對戰的二人,把手搭上另一個侍衛的肩膀“帶我走吧。”
阿忘喃喃道“我害怕。”
侍衛愣了片刻,對上阿忘目光便忘了一切顧慮,抱起阿忘出了宮殿。
他們走在混亂的皇宮里,大火漸漸燃起來,宮女太監逃的逃跑的跑。阿忘不再去想沃赤,或許死在刀下,或許死在火里,或許死在亂軍之中。
總之,和聞君一樣,都要趕赴黃泉了。
還沒出宮,迎面撞上亂軍。本以為自己也難逃一死,誰知只是被帶到了亂軍頭目陸雎面前。
他們說他是個將軍。
可她看他和別的男人沒什么不同。
阿忘活了下來,只是換了夫君。
陸雎沒在都城呆多久,就被后續的王侯打敗,不得不退守滄郡。
陸雎納她為妾,卻并不碰她。仿佛她是洪水猛獸似的,碰了就要遭殃。陸雎的部下把都城失守的原因歸到了阿忘身上,說她不祥,要殺掉她。
陸雎沒有殺她,但把她關了起來。除了小院,她哪里也不能去。
好在她本就懶得走路,出不出去無所謂,亂世里清閑地過著。
陸雎每次來看她,都要帶著禮品來,有時候是首飾有時候是刀劍。
阿忘把玩著鑲嵌了寶石的刀鞘,落到地上時懶得撿。陸雎替她撿起來,放到她手心里,問“想出去嗎”
阿忘握緊刀鞘,輕聲道“想。”
來到滄郡半年,阿忘第一次看到滄郡的模樣,比不上都城的華美,生得幾分蒼涼。
和陸雎有幾分相像。
他跟她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時局大事戰場血殺,她不在意,但裝作耐心地傾聽著。
陸雎最后道“吾會帶給你不輸過往的榮耀。遠比一個妃子尊貴。”
阿忘并不期待。
榮耀與權勢或許屬于他,但不會屬于她。
陸雎所求,最后還是化作了一場夢幻泡影。
將軍死了,讓她逃,又要逃到哪里呀。
陸雎敗了,滄郡就要破了。阿忘累得走不動,不想走了。
她在床榻上躺下來,睜著雙眸回憶過去,聞君俊美的模樣成了血,沃赤暴虐的模樣化作火,而陸雎死無葬身之地,尸骨堆積于腐爛的戰場。
無人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