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換了一輪又一輪的人,而戲曲仍然舊花樣。阿忘走到墻角,輕輕撫弄那白而弱的小花。蒼鷲靜靜看著,并沒有催促她快些選擇吃食,吃完進妖山。
“妖山里也有許多花朵么,”阿忘問,“還是蠻荒得只有紅土。”
蒼鷲思索著怎樣回答,他的遲疑太漫長,阿忘收回撫花的手,并未將它摘下。
“我只是想知道,”阿忘恬淡笑著,“埋骨之地是否如人間一般美麗。”
“這是我生的地方,卻非我死的歸宿,”阿忘輕嘆口氣,“也不知死在妖山能不能去到人間的陰曹地府,若下輩子只能做你等妖類,我就不投胎了。”
“有花,”蒼鷲道,“很多。紅土,也很多。”
“血肉淋漓的土地,也能開出無知無覺的春花,”阿忘道,“一件幸事。”
蒼鷲不喜歡她這樣悲涼的語氣,哪怕她嬌嬌軟軟地嘲諷他,也比此刻好。
“吃飯吧。”他選擇轉移話題。
“能吃你就好了,”阿忘笑了下,“你可以食用我,我卻只能食用無思想之物,真是不公平。”
“不要做你砧板上的肉,”阿忘摸上蒼鷲粗大的手,“想與蒼鷲自相殘殺。”
“我做我自己的英雄。”她撫摸他手上的厚繭,摸他的手腕,探進他薄衫里摸他小臂,肌肉鼓血肉燙,阿忘抬起蒼鷲的手撫在自己面頰,她閉上眼眸柔柔貼覆。
她將她交給他,仿佛既做了他任人宰割的物,又做了與他相殺的刀。
蒼鷲感受著掌心的溫暖與柔軟,春之花山中泉午夜的孤月,朝霧與夕暮都向他四合而來,他被束縛包裹不得掙脫,漸漸沉迷于失衡的晝與夜,妥協地獻上殺人的指骨。
他想要喂養她,用血肉與花朵澆灌她。這柔弱的人類女子是他掌心的塵沙,他可以灌溉以血肉將她重新澆筑,也可以松開手任塵沙落下。
落到紅土地上,成為妖山的新壤。
蒼鷲心中涌動出一股柔情,總是充滿烈火與喧囂的拼殺被錦緞纏覆,他舍不得用刀鋒割斷她。便只能轉刀向自己。
瞧見蒼鷲眼眸里與過往不同的靜與柔情,如秋之靜潭般高大強勢的他生出倉稟足才有的雅,阿忘倏地退了一步,她笑著“好糙,弄疼了我的臉。”
蒼鷲閉上雙眸,不再看她。過了良久他才將眼睜開,雙眸已恢復過往的沉靜與寒冽。
“你在誘惑我。”他的神情冷呼吸卻熾熱,阿忘又退了一步。
蒼鷲眉頭微皺,按住她肩膀不讓她繼續后退“我沒有責怪你。”
他只是在陳述事實。
“你得先喂飽你自己,”蒼鷲道,“然后再去做其他多余的事。”
他在教導她妖的生存之道呢。對妖而言,唯一重要的事只有填飽肚子補充妖力活下去,其余的都是多余。
“你按疼我了。”阿忘笑容淡卻,眼
簾微垂,“蒼鷲總是這樣不知輕重,我不是你的同類,受不住你的力道。”
蒼鷲手掌微松“你跟花沒有區別。
“你不摘花,我也不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