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又見到妖王,阿忘心中充盈著怒與恨。
每一次她稍微高興一些,心情平靜一些,妖王都要闖出來打破,他就像個不祥的怪物,天生就該活在陰溝里,和淤泥和腐尸相親相愛去,為何非得走到世間來,敗壞她的興致。
“斟酒。”瑯釅看也不看阿忘難看蒼白的臉色,只是冷冷地命令她做個侍者。
阿忘故意將妖血酒倒得溢出來,濺濕桌案。
瑯釅沒說什么,就著濕漉滴水的酒盞一口飲盡,道“繼續。”
阿忘來之前,瑯釅浮漾的妖氣將衣衫上沾的血液化為塵埃,周圍霎時一塵不染。妖王本人也干干凈凈,嘴角的血絲他一點點擦。
妖王的寶座前方立了山水屏風,阻擋了席下的殺戮與窺視。
宮廷畫師把王上的寵物帶出了寢宮,自然有妖看到,妖奴們不敢擅自阻攔,只能一層層上報,報到了總管侍者的耳朵里。
總管侍者猶豫半晌,還是走到妖王面前,低聲稟告了這樁事。
隨后便是派出去的妖奴,恭敬但不容反抗地將阿忘請到了這里。
阿忘這次只倒了淺淺一層剛沒過杯底,瑯釅沒看她,仍是端起來喝盡。
阿忘心中隱隱的怒氣并未因瑯釅如此而消減,夜火一樣越發蓬勃起來。她不該是個易怒的人,可是不知為何,只要見到這頭冰冷的妖怪,阿忘心中的情緒就跌宕起伏,無法平靜。
她只希望他離她遠一點,越遠越好,不要擋著她眼前的光。
可妖王偏要如此。她在這個國度無權無勢、柔弱可欺,誰都能殺死她,無法逃離,只能承受。
她也下不了決心了斷自己。
如果別的妖動手,她愿意接受。可她不能自我了斷,不可以傷害自己。
已經一無所有了,可這頭妖怪還要逼她。
能殺了他就好了。能讓他倒下,把他埋進地里,蛇蟲鼠蟻都來啃咬,將他腐蝕,讓他腐爛,孤零零凄慘慘,只留下白骨與骷髏,以及那頭過長過冷的銀發。
能那樣的話,她會開心的,心中的怒與怨也能平靜下來。
阿忘一杯一杯地倒酒,瑯釅一盞一盞地喝。
阿忘不知妖的肚量到底有多大,仿佛無窮無盡吞天吞地。
倒盡了好幾壺酒,她的手已經酸軟得快提不起來了。可瑯釅仍叫她繼續。
阿忘盯著酒壺,淺淺笑了下,打開蓋子,整壺倒在了瑯釅身上,從頭往下倒,水滴答酒紅潤,像石榴。
瑯釅能躲開的,可不知為何沒躲。
其實也用不著躲,妖氣溢散,什么也無法近身。
可瑯釅將妖氣都收在體內,像個普通的只是過分美麗的人間少年郎一樣,安靜地承受了這一壺血酒。
但這不代表他要放過她。
妖王一手將阿忘扯到懷中,酒壺砸到地上輕響。
就用這副被血酒玷污的不潔的身軀緊緊禁錮阿忘,血色與酒色漫延進她的衣衫。
“放開。”阿忘急促地推拒著。
妖王只是冷漠地抱著她,不讓她走,也不讓她說話。
直到阿忘張口咬他,才真正觸怒了他。
已經數百年沒有妖敢沖著瑯釅張口了。在妖山啃噬代表著非死即傷,縱使她毫無威脅咬不破一個口子,妖王也感受到了不可輕饒的冒犯。
他按倒她,掐著她,想狠狠咬回去
,但不知為何,瑯釅在最后一刻扭過了頭。
“你要鬧到什么時候。”瑯釅自認對一個寵物已經足夠容忍,可身下這只寵物根本學不會什么叫識相,得寸進尺、貪得無厭、欲壑難填,不狠狠地叫她痛,根本不知什么叫順從。
他真想把她掐死在身下,也好過受她無緣無故沒頭沒腦的氣。
就是個低賤卑微的人類女子罷了,他一代妖王憑什么要寬恕她。
長得也就那樣,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副皮囊與狠毒的心什么也不是,連他的坐騎也不配當。
當寵物都是抬舉,倒酒都不會,還得叫侍者來教,什么禮儀都不懂,除了哭就會哭,還要鬧騰掙扎裝暈裝死,他真是無聊透頂才會容忍這么一個女子躺在他身下,冒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