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奴們勸阿忘忍一忍,畢竟各諸侯國都要前來覲見,身為妖山的王后,須得盛裝打扮才不會有份。
大王要娶妻的消息傳遍了王宮,雖未正式宣布,但私下里妖奴們已經通了氣,面對阿忘時更加謙卑不敢怠慢。
阿忘無心為難她們,便靜靜坐著任由妖奴裝扮。
妝成后,阿忘瞧著鏡中自己,有一股陌生的艷色。
她身體越發虛弱,面容憔悴蒼白,像漸融的冰凌花,美是美的,只是不祥,即將逝去的凄美。
涂了唇脂,抹了胭脂,像是血滴到薄冰上,奇異的讓人不安的瑰艷漫延。
不知為何,阿忘腦中驀然冒出這個念頭,就是這幾日了。
她最后的時光,在這個冬日終結。
大殿上。
妖王瑯釅領著阿忘坐上寶座,席下各諸侯國的眾妖雖有異議但并不敢反駁。只是心道王上對一個姬妾未免太過寵幸了些,竟讓其平起平坐高居于他們之上。
也有的忍不住多瞧了阿忘幾眼,但王上很快看過來的目光令其立馬低了頭裝作喝酒。
宴會開始后,阿忘對那些諸侯國獻上的各種珍奇稀有之物并不感興趣,她往席下瞧了瞧,沒看到蒼鷲。
蒼鷲去驅逐之地獵殺大妖,按道理應該會在妖王壽誕之前趕回,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事。
獻禮的尾聲里,右護法府送出的是那株混沌歸元花。當初陰差陽錯后,梅妖一族賠禮道歉并將混沌歸元花送了回來,管家敖浦也無法,只能收下后,于焦急中等待右護法回來。
但臨近大王壽宴,右護法毫無消息,敖浦只能代替出席送上壽禮。若在平日,瑯釅或許會問上幾句,但如今他心思都在阿忘身上,根本沒注意底下的大妖小妖們。
獻禮結束后,瑯釅牽著阿忘的手朝著底下的大妖們宣告,他將娶阿忘為妻,以后阿忘就是妖山的王后。
席下嘩然。但瑯釅妖氣四溢,很快喧嘩與異議都靜止,妖類們離席下跪,口呼萬歲,只能順從。
瑯釅心滿意足,欲要收回妖氣。
就在這時,從宴席最外圍出現異動,遠處的妖奴們急急向兩側散開,一股不同于妖王瑯釅的氣息涌動蔓延。
瑯釅神色微冷。
蒼鷲風塵仆仆、血跡斑斑地趕來,他闖入驅逐之地,本只為獵殺一頭大妖,誰知先后碰上好幾頭七八百歲妖力高深的大妖,蒼鷲險些喪命。但最終活下來的是他,食盡大妖血肉的也是他。
路途之中,他聽聞大王納了個人類姬妾,暗道不好,急急趕來,誰料席上站著的竟真是阿忘。
他承諾過回來后,就要娶阿忘為妻,怎能容忍阿忘換夫君。
拼殺數月生死之間的戾氣壓過了平日里對大王的尊敬,蒼鷲于席下緩緩道“王上,臣有異議。”
瑯釅神情冷漠“孤的護法,本領見長啊。”
蒼鷲半跪下來,將獵殺所得之妖丹獻上
“王上,臣此去驅逐之地,全為王上壽誕。但阿忘,乃臣之妻,一女怎可侍二夫。她只是人類,配臣綽綽有余,但擔不起大王厚愛。”
“哦孤倒不知護法何時娶的妻。”瑯釅牽著阿忘的手,問,“阿忘,席下之妖可是你夫君”
他攥得她手生疼。
阿忘望向蒼鷲,他趕路一定很忙,都沒換衣裳就進了王宮。衣衫好幾處破了,血跡早已遍布,也不知上面是誰的血。
蒼鷲站了起來,面對阿忘安撫道“不要怕,我回來了。”
瑯釅將阿忘攥得更緊“回答孤。”
阿忘仔仔細細望了蒼鷲好半晌,有一剎那想對著瑯釅說是,他是她的夫君。
可阿忘冷靜下來,都快死了,何必拉蒼鷲下水。
她淺笑道“護法或許是認錯人了,天下間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
瑯釅冷凝的神情緩和了些,他居高臨下道“護法,孤看你是在驅逐之地殺昏了頭,眼睛不好使了,念在你獻禮有功,又是孤千歲壽誕大喜之日,此次小懲一番便罷。”
“百年內,”瑯釅妖氣涌動,“不得踏進王城半步。”
妖氣沖擊之下,蒼鷲倒退一步,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