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虞剛洗完澡,頭發沒吹只是隨意擦了擦,濕潤潤的還滴著點水,此時此刻在封冕的目光下,他有些分不清滴落的是水還是汗液。
氣氛有些凝固,封冕的目光變得微冷,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又有些難以置信。
阿忘打破了靜默“我們走吧,別搭理他。”
她的聲音里沒有親昵,只有對封冕的厭煩。封冕將心中那份怪異壓了下去,怎么可能,他想,或許是又該吃藥了,他腦子有點不清醒,多疑還胡想。
封虞任由阿忘拉著他走遠,封冕沒有阻攔。
封冕的回歸讓封虞的心陡然跌落下來,從夢幻里狠狠跌到現實中,他驀然意識到這個世界里除了他與阿忘還存在著其他人,封冕、大哥、太子,還有許多許多看不清面孔的人。
他們一個個張牙舞爪,灰影膨脹,像貪婪的蟒蛇張大了血腥的嘴,吐出嘶嘶的紅信子,要把他與阿忘整個吞吃。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這件事被發現,他們將受到不可阻擋的懲罰。
他開始回想在封宅之外他有沒有表現得太過親昵,有沒有路人意識到不對選擇匿名舉報,他們會不會被抓起來,在緊閉室里被關上一百天洗腦洗成瘋子或傻子。
只要長著生育的器官,他們不會死,養一個oga要花費不少資源,投入了沒有回報前,就算他們犯下罪來,也不會輕易判處死刑,但活著可以比死更難受。
如果大哥知道了
封虞不敢想下去。這些日子里封宅只有他與阿忘,這里成了他們的伊甸園,沒有外人干擾沒有誰會發現他們不正常的親昵。她的抬眼與垂眸,她的臉紅,他不安分的言語與動作
封虞渾身微顫著,他顫抖著蹲了下來,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即將十八,他很快就會被分配出去。
除非他與每一個aha的匹配度都低于百分之五十,才能擁有四年的等待期,四年一過,哪怕匹配度不到五十,也會被分配到匹配度最高的aha家里。
aha比oga人數多得多,oga一向供不應求,和每一個aha匹配度都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幾率約等于無。
aha、oga一到十八歲就會檢測信息素,在信息素數據庫里開始匹配。這么多年下來,三四十仍未能分配到oga的aha有不少,但滯留未分配的oga一個也沒有。
封虞一想到自己要像物件兒一樣被分配出去,就感到惡心。對方沒準兒是能當他爸的年紀,然而他卻會屈服于標記,漸漸變得不像自己不成人樣,忘掉阿忘,忘掉自己,做一頭只知道生育和發情的獸,封虞惡心得要把自己嘔出來。
封虞臉色蒼白,神情痛苦得微微扭曲,阿忘連忙蹲下來,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明過去安然接受的,學院里多年的教導讓他可以接受的,可是不行,他早就變了,他不再是那個順從于規訓的oga,他無法忽視自己的情感與需求,他喜歡上一個oga,厭惡被標記,厭惡生育,厭惡活得不成人樣。他發現自己也是有思想有靈魂的,不是為了所謂帝國的延續就能把自己當做物品,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發情只知道操干的野獸。
靈魂上的折磨讓封虞站不起來,他渾身失了力,汗水往外冒,唇瓣也微顫著,阿忘趕緊抱住他,輕拍著他的脊背,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哪里疼,還是中暑了。
封虞眼中冒出淚來,他說“我們逃吧。”
他又一次提出逃跑的建議,阿忘眼眶跟著濕了。她突然領會到他的痛苦,她不知所措無法回答,她找不到答案,她不敢說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