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音腳步頓住了。望著闊別一年多的故舊,心情很奇異的沒有波瀾。
她早想到會有這一天。
“寶音”一旁,顧舒容知來者不善,提起了心。
陳寶音偏頭道“姐姐,你先回去。”
顧舒容搖頭,待要說什么,陳寶音攥住她的手,把提著的糖炒栗子塞她手里“回去吧,不會有事。”
見她堅持,顧舒容只好接過紙包,抿抿唇,目含擔憂地離去了。
馬車上,江妙云皓腕如玉,綴著翠綠的鐲子,優美柔軟。將車簾掀開一角,露出嬌美的臉龐,眼神充滿興味,上上下下打量她。
“瞧我,見著老熟人,一時高興,都糊涂了。”江妙云輕輕掩口,“是曾經的徐四小姐。”
陳寶音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只聽江妙云貌似關切,繼續說道“我聽說你被送去鄉下。鄉下很窮苦吧瞧你,比從前黑了許多,臉也粗糙了許多,真令人惋惜。”說話時,她輕輕撫摸自己白皙精致的臉蛋。
陳寶音聽了這話,仍然目光平靜。她是徐四小姐時,一盒胭脂就有十幾兩銀子。做了陳寶丫,有段時間連面脂都沒有。
“是。”她甚至平靜地開口,“我丑了許多。”
江妙云與她不對付,特意前來看她笑話,無非是要瞧她落魄、比不得從前。
讓她看。
聽到她的話,江妙云臉上的笑意不增反減。她注視著馬車外的人影,五官比從前長開了一些,顯得愈發明媚奪目。說什么黑了、丑了,江妙云心里知道,都是氣她的,并不是真的。
陳寶音還是很好看。配上她此刻鎮靜從容的神色,更叫人看不順眼。她憑什么沒瘋憑什么不狼狽
“嫁了個讀書人,算你運氣好。”江妙云不笑了,神色陰晴不定,“淮陰侯府對你還真是好。”都趕出府了,還管她的婚事,為她找了這樣一個滿腹才學的夫君。
陳寶音輕輕抿唇,沒解釋,而是道“這么久不見,你還好嗎”
話落,江妙云一怔“你向我問好”驕縱蠻橫的寶音,向自己問好
江妙云眼里滿是不敢相信,眉頭漸漸擰起,一股憤怒噴薄而出“呵改姓了陳,你的骨氣也沒有了”她眼底流露出惡意,“想向我問好你得跪下”
陳寶音眉頭一挑,淡淡道“青天白日,你做什么夢”她向她問好,是因為她如今身份不比從前,夾著尾巴做人。但這不代表她就要卑躬屈膝,去討好從前不對付的人。
聞言,江妙云眼底的憤怒被風吹散一般,惡意緩緩消退,輕哼一聲道“陳寶音,你敢這么對我說話不怕我”
“你想我怎么跟你說話。”不受她拉長的尾音威脅,陳寶音平靜地道。
江妙云挑眉,提醒道“你說呢當然是符合你現在的身份”
她現在什么身份農女,狀元郎的妻子。跟祖父、叔伯父親都在朝為官的江妙云相比,十足的寒門。
她該十分尊敬,小心翼翼,討好有加。陳寶音定定看著對方,忽然道“我餓了,回家去了,不送。”
轉身就走。
身后,江妙云愣住了,直到她走出好幾步,才回過神道“陳寶音你給我站住”
“陳寶音你信不信我”
仿佛聽不見似的,陳寶音腳步不停。
“來人給我把她抓回來”終于,江妙云惱了。
陳寶音終于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