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他目前還待在人家背上,五條悟組織好措辭,詢問道“很重嗎”
“還能堅持。”加茂伊吹直白的答案戳破了他問題中為數不多的含蓄。
兩人重新沉默,空氣一時間靜得可怕,隱隱有咒靈器官運作時發出的咕嚕聲傳來,每到那動靜傳入耳中時,加茂伊吹都像是被狠狠催促般快走幾步,然后再逐漸慢下來。
赤血操術能幫使用者探查體內血液的運行情況,托術式的福,加茂伊吹大致能了解到自己的具體狀態。
面臨跨越胃酸池的難題,他考慮過自己的行進速度與步伐,背起五條悟后更是明白此程絕不可能平安到達終點。一番沉思過后,他意識到,想要保住左腿,一定不能坐以待斃。
起初他打算用赤鱗躍動強化身體機能,盡快抵達對岸,但想到術式原理大致與活化血液內的各種細胞有關,為了防止失血過多,不得不從更穩妥的角度出發,放棄了這個方法。
現在,加茂伊吹正不斷調轉咒力加強左腿處的凝血能力,力求讓體內血液的損失達到最小,也盡可能發揮凝結的鮮血最后的作用,使其充當抵擋腐蝕的新一層屏障,讓酸液侵蝕骨頭的速度再慢一些。
在悶頭前進時,他突然想到了五條悟,微微側頭看去,正好對上那雙天空般純凈又遼闊的蒼天之瞳。
加茂伊吹思緒微微停頓,因為疼痛而瘋狂閃過各種信息的大腦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如同一個齒輪卡住就無法運作的機器一般,他的思想在下一瞬間被盡數清空,腦內一片空白。
他忘記剛才想說些什么了,只覺得六眼的確很美,神明應當是在設計五條悟這個角色時費了很多心思,和他不太一樣。
“怎么了”見他不說話,反倒是五條悟先開了口。
加茂伊吹笑笑,連勾起嘴角都有些勉強,還好現下只有他們,不至于被別人發現這副狼狽又蒼白的樣子。面對這個問題,他隨口道“其實我很累。”
五條悟沉默一瞬,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這回加茂伊吹是真的想笑了。
五條悟大概從小便是族中乃至咒術界、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少爺,雖然不至于將他教養成驕縱無禮的霸道性格,從言行中看來,此時也的確已經有了種與眾不同的高傲。
年幼的六眼術師大概是第一次在與咒靈的對戰中吃癟,此時陷入還要一位陌生男孩的幫助才能化險為夷的境地,想必心中也是不服氣的。但這份不服氣并不針對加茂伊吹,對他自己還不夠強大感到懊惱倒是真的。
他不可能為加茂伊吹此時的疲憊道歉,但加茂伊吹已經從剛才那聲短短的鼻音里察覺到了這份不能表現出來的負面情緒。
“你今年六歲,對吧我八歲了。”加茂伊吹將話題扯向別處,“我說過讓你相信我,就一定會把你安全送到岸邊,你別擔心。”
“我是長子,我家里有規矩,哥哥是不會騙人的。”
五條悟現在安心伏在他背上,看似頗有些坐享其成的意味,實則是被加茂伊吹刻意不提左腿的話術蒙騙,并沒覺得胃酸會對他造成什么傷害罷了。
加茂伊吹不怪他,因為他的確需要借助五條悟的力量逃出生天,方案是他提的,話也是他說的,此時能如此順利地走到這里,他樂觀地覺得活著上岸的機會很大。
而且,加茂伊吹從頭至尾也沒打算挾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