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負責做出決定,具體方案則交由實施者制定。
于是,無論是直接向加茂家發出邀請,還是將加茂伊吹偷偷運出京都,無論計劃的可行性有百分之幾,只要最終能令加茂伊吹獲得最好的治療與看護,他都不會在乎那些不足掛齒的代價。
五條悟要這樣做的理由也十分簡單。
加茂伊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情報才會如此堅定地做出選擇,雖說是他自愿送命,但五條悟終歸是欠下了人情。
既然加茂伊吹情況不好,他自然要為其一切恢復健康的機會,雖說不知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總歸要盡一份力才算是場公平的交易。
而且,在夢境中生活過一段時間,除了本人以外,大
概已經沒人比他更了解加茂伊吹在加茂家的處境到底有多么艱難。
即便現在的情況已經有了不少改善,但那不代表加茂拓真不會放棄加茂伊吹。
用一個本就身有殘疾的兒子換取咬傷五條家的機會,現實生活中的加茂拓真未必做不出這樣狠毒的選擇。
見已經有人著手操辦起這事,五條悟終于感到心中壓抑的情緒消散了些,他疲憊地靠在角度剛好的枕頭上,輕輕合著雙眼休息,腦海中卻止不住地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
或許是因為夭童之姆的術式效果終于消失,此刻他再回憶起夢里的場景,加茂伊吹已經又變回了黑發紅瞳的相貌。
冰冷的尖刀、殷紅的鮮血、猙獰的傷口、噴涌而出又逐漸消散的生命力。
男孩瀕死的脆弱模樣像是火烙般印在五條悟的視網膜前,令他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都逃不開這份幻覺,他疑心這是靈魂尚未完全歸位的后遺癥,沒有極佳的解決方法,也只能暫且忍耐。
幻覺的真實程度在他親眼見到加茂伊吹的瞬間達到了頂峰。
加茂伊吹兩次對他保證不會痛,但第一次使左側小腿連肌肉都被咒靈的胃酸一同腐蝕,第二次則幾乎丟了性命五條悟十分憤怒,卻并非是因為再次被對方“欺騙”,而是認為應對危機時的無能為力之感實在太差。
病床上的加茂伊吹面色蒼白,清瘦到像是一片隨時可能被風帶走的羽毛,叫人連觸碰他時都忍不住盡可能放輕動作,以免他就這樣消散于空中。
“就相信我吧,不會痛的。”
這句話突然又在五條悟耳邊響起。
他不動聲色地撇開視線,不再長久地注視著全身插滿各種儀器的加茂伊吹,終于感到腦海中不斷叫囂的聲音小了許多。
仔細聽去,那聲音竟然和他說話時的音調一模一樣。
那聲音說好想讓加茂伊吹快些醒來。
五條悟非要問個清楚才行,否則他將會被這個問題困擾到直至死去之時。
他要讓加茂伊吹親口告訴他,這世界上究竟是否真的會有不求回報的善意,釋放這種善意的家伙,平日里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于是那聲音說好想讓加茂伊吹快些醒來。
這個聲音在加茂伊吹沒能睜開雙眼之前,一分一秒也無法停歇。
絕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