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加茂伊吹絕不會答應,她一定會不厭其煩地發起共進晚餐的邀請,甚至會收拾好專門為他留著的偏房,只等他像尋常孩子一樣、玩累了便央著要留在母親身邊睡覺。
或許這一幕曾有可能發生,但加茂荷奈親手丟掉了這個機會。
于是加茂伊吹抬手止住她要跟在自己身后一同出門的動作,示意她不必再送,然后客氣地說道“憲紀雖然已經被過繼
到您名下,但總歸會有一天得知您并非他親生母親之事。”
“若是母親容不下人,把人送出加茂家也是好的,只是不要刻意為難什么,您疼愛憲紀,至少應該給他一個交待。”
加茂荷奈微微一愣,她這才隱約想起自己今天上午的確處理過與那個女人有關的事情。
一個被家族鄙視的側室在失去孩子的時候便失去了最后一絲被尊重的可能,正是因為如此,加茂遙香的日子并不好過。
即便加茂伊吹派人照顧,至少讓她能過上普通的生活,對孩子的思念與族人間傳播的風言風語也依然炙烤著她,叫她不得安寧。
她徹夜難眠,精神萎靡,最終大病一場,三天兩頭便要請醫生看看。
自從開始撫養加茂憲紀,加茂荷奈倒是開懷不少,她從丈夫那邊要回了掌管后院的權力,事事經手,又做回了威風的主母。
今天上午,加茂遙香又突然感到胸悶氣短,因頭暈而直接栽倒在地,額角差點磕在桌沿上。加茂伊吹留給她的侍女過來請示加茂荷奈,希望她能派位醫生過去。
加茂荷奈已然有些忘了當時的回答。
她將大半心思放在兩個兒子身上,不太重要的事情便并不記得十分清楚,此時被加茂伊吹問住,才終于意識到實在不該這樣。
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她沒允人為加茂遙香診治,或許是想到醫生去了多次都沒有確切的結果而感到心煩,或許是想干脆借機處理掉加茂憲紀的親生母親,總之,她拒絕了。
加茂荷奈面上猛然竄起幾絲臊意,她自己也為當時的選擇而感到難以置信。
怕加茂伊吹就此認定她過于惡毒,加茂荷奈連忙解釋“是、是母親鬼迷心竅,我不該”
“我已經與父親商量過了。”加茂伊吹輕輕搖頭,打斷了她的辯白,“我明天就將遙香夫人送出本家,自此就當這個人沒存在過,也以免您太過勞神。”
話音頓住,加茂荷奈蒼白地張了張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盡管她能看出這是加茂伊吹對加茂遙香而非對她的維護,也難以再說出任何怨懟之詞,只能愣愣地注視著加茂伊吹的背影,目送他一路離去。
加茂伊吹在族中很少強迫自己非要加快步速,如果慢慢走路能讓右腿更舒服些,自然不會過于著急。
他遲遲才走出院子,朝左手邊的長廊拐去時,余光瞟見加茂荷奈仍然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他。腳步微微一頓,他不禁愈發覺得自家人的關系像是一團亂麻。
本家內只有兩處專門為他行了便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