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暖融融地化在身上,
讓他幾乎產生了自己是在與玩偶一同曬干水分的錯覺。他又想到神明世界多希望若是他被做成周邊娃娃,也有人愿意如此善待他。
高溫帶來的舒適感使他放松下來,連右腿殘肢處隱約的疼痛也被迅速麻痹。
加茂伊吹在天臺上睡著了,連特里休上來的腳步聲也沒聽見,直到少女喊他。
“來吃晚飯吧。”特里休見加茂伊吹睜眼便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右手,“撒丁島沒有擅長日本料理的廚師,我準備了腌肉和奶酪,希望你喜歡。”
她已經調整好了狀態,顯然洗過了臉,加茂伊吹瞥了眼她的雙眸,此時再難以從其中看出任何哭泣的痕跡。
這倒是避免了之后相處時的尷尬。
于是他也平靜得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伸手去摸玩偶的表面,見兩只娃娃都蓬松而干燥,便利落地起身將其從晾衣夾上卸下,又把借來的椅子擺回了原處。
“走吧。”他朝特里休微笑,平托起手掌示意對方可以先行一步,“請。”
特里休點頭,與加茂伊吹一前一后地走下樓梯,來到住所門口時,以相同的步驟打開了那扇陳舊的大門。
加茂伊吹進屋,驚訝地發現客廳的地板上整齊地碼著幾個箱子。
顯然將東西放在這里就是想讓加茂伊吹發現,特里休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故作平靜地說道“這些都是我母親的遺物,不算太多,如果你想要檢查的話,應該也不會花費太久。”
停頓幾秒,她轉過身,去餐桌前擰飲料。
有替身加持,這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一件難事,但她雙手扶著瓶身,很久都沒轉回來,似乎陷入了長久的斗爭之中。
稍過了一會兒,加茂伊吹才又聽見特里休開口。
“我沒有想拿這件事當作安撫你的籌碼的意思。羅馬和撒丁島本就是計劃中可能性最小的地點,此時的結果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我也從不覺得你會因此感到不耐煩。”
“我在回到家鄉后才意識到,血脈無法抹除,我也沒必要想方設法遮遮掩掩,我只要知道自己與那家伙不同,這就足夠了。”
特里休有些感慨,她轉過身子,正色道“而愿意讓你檢查房子,只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值得我這樣做的家伙,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就愿意幫助就這么簡單。”
“是我挑的時間不太對,”她無奈地聳起肩膀,“自我母親去世后,我就一直奔波于尋找那個男人、殺死那個男人的路上,今天突然回到家里,才發現好像什么都沒變。”
說到這里,少女臉上又隱隱浮現哀傷的神色,她抿住了唇,不想再說下去了。
加茂伊吹也有些感慨,他想,他和特里休大概是很相似的。
他們都有一位不顧血脈親緣而將孩子當作工具的差勁父親,母親也早早在人生中缺席,特里休比他更幸運的地方在于她并非是在失去一切后才懂得該如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