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是長久地坐在一起。
加茂伊吹不會要求迪亞波羅特地做些什么,只說一切順其自然便好,大概在七月中旬,才第一次向這位名義上的老師提出問題。
“我在一場襲擊中失去右腿,因此有過一段極為不愉快的記憶。”加茂伊吹若有所思,他用指甲無意識地刮蹭著裝有冷飲的玻璃杯,“關于那場襲擊,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這實在是個有些刁鉆的問題,畢竟迪亞波羅并不了解加茂伊吹,他認為自己無法給出最令人滿意的答案,因此反問道“你希望聽到我說些什么”
“就說說施暴者的想法好了。”加茂伊吹沉思一瞬,他笑道。
“我并不是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咒術師,會被敵人選中,只是因為他們無力向最強發起攻擊。在這種情況下,以施暴者的角度思考,你是否認為悲劇起源于我本身”
迪亞波羅第一次從加茂伊吹眸中的深思之色里讀出認真的意味,他微微一愣。
或許這是個打動加茂伊吹的絕佳時機。
迪亞波羅不禁開始思考,如果他抓住每個類似的機會令加茂伊吹對他改觀,或許這位慷慨的少年咒術師愿意在離開前徹底讓他解脫。
即便迎接他的會是真正的、永恒的死亡,迪亞波羅也甘之如飴。
但當加茂伊吹望著他,微笑著等待答案時,迪亞波羅便知道自己絕對無法說謊。
這的確是個可以打動加茂伊吹的絕佳時機,但與此同時,機遇與風險并存,如果加茂伊吹看出迪亞波羅是在刻意討他歡心,說不定會令好不容易好轉起來的情況驟然變糟。
于是迪亞波羅思考一會兒,他回答道“在評判某事的對錯之時,聰明人往往不會考慮絕對的受害者是否完全無辜。”
“正如同我默許熱情在意大利境內販售毒品,導致無數家庭陷入災難,癮君子固然有錯,但若是真讓法律選擇制裁對象,將會得到一顆子彈的人是我才對。”
加茂伊吹不置可否,他追問道“能詳細說說作惡的原因嗎”
“原因”迪亞波羅下意識重復一遍,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否能因這個單純過頭的問題發出一聲嗤笑,但他的確覺得加茂伊吹的天真程度簡直令人感到不可理喻。
男人嘴角帶著一絲不明顯的弧度,恐怕連他本人都沒注意到這個笑容。
迪亞波羅說“沒有特殊原因,只是因為作惡符合我的利益需求當我想做壞事時,我才不會權衡受害者是否罪該萬死。”
“放輕松吧,小少爺,的規矩比你想象中還要更簡單些。”
“誰叫你承受屈辱,就在時機合適時掏槍轟碎他的腦袋,十倍奉還。”
這是加茂伊吹從迪亞波羅身上學到的第一課,自那以后,他不再過度反思,不再優柔寡斷,不再對敵人抱有絲毫仁慈。
而此時此刻,他學以致用,如灰狼般蟄伏在加茂拓真面前,耐心地等待一個咬斷對方喉嚨的最好時機。
“下周我會準時到東京校報道,至于憲紀,我要帶他一同前去。”
加茂伊吹不會再留下任何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