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徹底撕開家庭和睦這層本就搖搖欲墜的遮羞布,加茂伊吹都并不認為這件幾乎能令加茂家翻了天的大事能牽動他太多心緒。
他有主見,但在某種意義上又堪稱隨波逐流;他擅長蟄伏與等待,但當事態發展到適合出手的時機不會猶豫;他從來不會吝嗇于做好表面功夫,但對付出無用的情感卻極不慷慨。
所以加茂伊吹對加茂拓真出手了。
感受到長子切實的殺意,加茂拓真一時間竟不敢動彈。
即便年齡差距再大,他也沒有一定能夠戰勝加茂伊吹的底氣。
畢竟御三家的家主不過是一級咒術師中的佼佼者,加茂伊吹卻在十三歲時便突破了一級與特級間的高大門檻,掌握了領域展開。
少年從沒向咒術界內的誰透露過領域展開的詳細能力,加茂拓真不想逞一時之快,使自己在領域的必中效果之下送了命。
于是他只是忖度一瞬,馬上便做出了迎合加茂伊吹的動作。
男人輕輕放下加茂憲紀,甚至還能打起精神露出一個微笑,放輕了語氣對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幼子說道“父親沒有嚇到你吧憲紀已經是大孩子了,就原諒父親的沖動吧”
加茂荷奈忍不住垂下視線,遮住眼底的失望與失落之情。
與丈夫同行的時間越長,加茂荷奈便越是覺得這段曾經令她無比沉迷的婚姻生活像是一場荒謬的笑話。
她做下錯事,因此上天罰她在余生慢慢失去親情與愛情加茂拓真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了,他愈發卑劣、粗暴、喜怒不定,甚至再也不屑于偽裝,每日都丑態畢露。
加茂伊吹大抵也是同樣的感受。
“伊吹也是大孩子了,”他甚至被加茂拓真逗樂,悶笑的時候肩膀微微顫抖,血刃卻穩穩貼在男人的脖頸后方,沒有任何移動的傾向,“不會再被父親的花言巧語蒙蔽。”
加茂拓真控制不好情緒,一瞬間再次陷入暴怒“你這不孝子,竟然敢對你的親生父親做出這樣的事情到底要得到什么才會滿足難道要我當即讓位給你嗎”
加茂伊吹搖頭,他無奈道“我本不想與父親刀劍相向,但您對親生骨肉向來不太客氣,昨日能夠棄我于不顧,今日便露出要把憲紀活吞了的模樣,又讓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他舊事新賬一起提,擺明就是要與加茂拓真清算一下這些年在家中受到的委屈,不惜將關系徹底鬧翻,或許本就是抱有在年關交接之際一同完成權力更迭的打算。
加茂拓真怎能讓他如愿。
滔天怒火幾乎要吞沒他的所有理智,如被風箱鼓動的火爐般催動他的心跳鼓擂似的飛快震動。
直到視線在瞬間仿佛被大片黑云遮蔽、身體也不再被大腦順暢
控制之時,加茂拓真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長久無法再次開口的真正理由。
這座支撐加茂家前行二十余年的大山轟然倒塌,倒地時還出現了四肢抽搐的癥狀,他口齒不清地咕噥著什么,似乎仍然無法理解疾病突然發作的原因。
加茂伊吹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同時降下轎車與駕駛位間的隔板通知司機立刻調頭前往醫院,又吩咐后方車隊中的負責人帶領隊伍照常前往神社,最后抱起加茂憲紀,小聲安撫著幼弟敏感的神經。
他早就預備著加茂拓真突發疾病的應對措施,此時有條不紊地做好一切,卻在過程中甚至未曾朝癱倒在地的男人投去一寸目光,顯然是對其厭惡到了極點。
加茂荷奈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盡量緩解丈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