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在與他對視的時候感受到令人膽戰心驚的寒意,頭一次知曉黑色的眼睛能夠深不見底,深潭一般,沒有暴虐的怒意,鮮明的情緒。
這人連殺意都是冷冰冰的,沉寂一片。
魯青不由自主地牙齒微顫,回想起來也盡是后怕,冷汗打濕后背。
這是一步險棋,無視那死氣沉沉的狗,而去專注吸引主人的目光。
毫無疑問,他失敗了。
閣主既沒有對他另眼相待,甚至連態度都前后一致,此舉還引起了狗的殺心。
幸而那燕風遙不會盲目地受感情驅使。
魯青松了口氣,打開房間的門,呈現在他眼前的,是父母驚恐的眼神,他們被綁在椅子上,嘴被布條捂住,因為藥性渾身酸軟,看見兒子進屋,便唔唔叫著。
魯青歉意地笑笑“抱歉抱
歉,如果我放了你們,你們一定會惹禍,現在惹禍可是會死掉的。我是為了爹娘你們好,你們也為我想想吧。”
門被關閉,遮擋住屋內的情景。
清風拂過,黑衣少年立在屋外樹間,抱臂看了會兒這場鬧劇,唇畔微彎,短促地笑了一聲。
真是,辨認出他是愚忠的狗,絕不會掙脫繩索,便有恃無恐,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嗎。
作為更加忠誠的道侶,燕風遙已經在他試圖愚弄知珞的時候就升起無數殺意。
勾引她,讓他妒忌至極,近乎魔怔,拼盡全力克制。
藏著禍心勾引,不誠心地勾引,更是驟然引爆了少年翻滾的黑潭,觸怒了最纖細敏感的神經,沸騰的殺意反而變得死寂一片。
燕風遙垂下鴉睫,漆黑的眼看不出情緒,注視著房屋。
如果魯青真有他的十成奉獻的模樣,燕風遙或許還能在嫉妒燃燒之時高看他一眼,給他一個痛快。
只可惜,魯青就是一個廢物,對知珞沒有任何益處,連讓她開心都無法掌握訣竅。
不過,他模仿的笑容至少有五分神似,知珞她似乎沒有特別的反應。
燕風遙摸了摸胸口,感受自己的靈臺。
這是否代表著,他是有那么一點獨特性的。
就算別人同樣有她的主仆誓約,有傀儡線他依然是有那么一點兒不一樣的,對嗎。
隨著時間推移,他總是會想,患得患失,生怕有人與他有了相同的待遇,有主仆誓約,傀儡線,吸引她的目光。
他控制著自己,不再去這么想,但現在卻完全無法抑制,思想瘋長,總是害怕,像是終于被她擁有,又怕她有了別的,而他成了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唯一的一點安慰是沒有人會比他的感情更濃稠,更忠心。
沒有人。
但虛無縹緲的感情,在知珞眼底恐怕還沒有主仆誓約來得讓她安心。
那親吻和合契書給他帶來的幾乎讓人落淚的滿足感又褪去一點,可能是不在知珞身邊。
不在她身邊,看不見她的時候,任何契約都安撫不了他多久。
“”
少年輕輕笑了笑,那只是單純的笑意,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他還真像一條狗。
有了骨頭,就想要吃肉,吃了肉,就想要更珍貴的東西。
搖尾乞憐,她開了一個豁口,他就忙不迭想要鉆進去,妄想著一步一步靠近,成為她心里最獨特的犬。
貪婪劣性,食髓知味。
下一刻,合契書帶來的束縛起了波紋,是知珞在牽引,在“叫他”。
那一瞬間,所有的不安都如潮水般退去,像是最佳的順毛安撫,止住了胡思亂想。
畢竟就算是有繩子,她不拉一拉,扯一扯,不在她身邊的少年總會懷疑繩子是不是不存在了,患得患失一碰到那些嫉妒情緒,就異常容易焦躁。
感受到靈臺深處的觸動,知珞“叫他”帶著些催促意味,燕風遙的神情徹底平靜下來,最后再冷漠地看了一眼魯青所在的住處。
葉片輕搖,眨眼間,樹間便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