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請求用戶劉邦的同意”
始皇帝哼了一聲,立刻移開了目光。雖然不懂這“視頻”是什么,但這劉邦既然已經領略到了“天幕”,會生出恐懼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這劉邦究竟是誰
如果是在往日,始皇帝大概已經下詔令御史廣索天下,掘地三尺找出這位“漢高祖”了。但在天幕透露了未來官吏系統那近乎于無能的表現之后,祖龍卻不覺心生猶豫,難以決斷
。
他瞥一眼終于有了點動靜的叔孫通,繼續仰望天空。
所以,非常遺憾的是,秦朝沒有延續他那六世余烈的好手氣。秦始皇帝并未等來合適的繼承人。
更遺憾的是,上天沒有給祖龍更多的時間。以現有的文獻判斷,祖龍晚年時已經有了明顯轉彎的跡象,他在最后一次巡游時破天荒的祭拜了舜帝與禹帝,留下的石刻中并未如往常一般炫耀功績,反而開始贊頌圣王愛民的功德;包括他臨死前以扶蘇為嗣皇帝,也顯然是希望寬緩苛政、與天下更始的信號。
簡單來說,恐怕祖龍自己也知道,他太急躁、太操切了,過于狂猛的改革已經令天下動蕩不安,再也不堪忍受。
大概晚年在祭拜舜、禹陵時,祖龍也在后悔吧為什么要這么急呢
聽到此句,膽戰心驚的叔孫通終于微微一顫,竟然冒著奇險稍稍抬起了頭來皇帝自視極高,歷來巡游多地,除了祭祀天地之外,從不愿意在這些枯骨上浪費一丁點的精力;如若晚年愿意祭拜舜、禹陵墓,無異是大大緩和態度,愿意師法古圣先賢了
這對事事仰仗圣賢遺訓的儒家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喜訊。雖然諸子百家都在舔堯舜禹這塊大餅,但自戰國以來,誰有儒生們舔得投入,舔得忘我,舔得新意迭出
如果皇帝要效仿古圣,那舍儒家以外還有誰能勝任
叔孫通亢奮莫名,被天幕折騰得疲憊不堪的內心竟然也熊熊燃起了火焰。他迅速開動大腦搜索枯腸,琢磨著恰到好處的送上一句進諫。
不過,歷史吊詭就吊詭在這里。當我們回顧往事的時候,可以輕易的感嘆始皇帝過度的急切,暢想“治大國如烹小鮮”的緩和變革。但如果復盤秦初的格局,在重新選擇的時候,又真正便能“慢下來”、“緩和變革”么
實際上恐怕不太可能。在這里,我們就要談到一個微妙的細節了在秦朝初年,主持變革的人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時間。
歷史并不是勻速前進的,在某些時候它相當的遲緩、沉悶、數百年如一日的死寂,在另外一些時刻,它卻又激進、躁動、狂暴到難以想象,可以在短短十幾年里走完幾十代人的路程,所過之處無不狼藉。
而戰國后期以來,恰恰便是這樣激進、狂暴、不可理喻的時代,頻繁的戰爭以驚人的速度在推進整個社會的劇烈變動。形勢所迫之下,各國或主動或被動的投入到變法之中,而且變得一個比一個生猛,一個比一個狠辣。變法的滅亡了拒絕變法的,變法更徹底的滅亡了尚有殘余的,變法迅速的滅亡了稍稍遲緩的。百年之間七雄滅國數十,真正是兇狠殘酷的吃雞大賽,卷生卷死的內卷地獄。
在如此冷酷的搏殺中,秦國最終上岸的卷王秦國,又怎么敢稍有喘息它的成功不過是因為變革最迅速、最徹底、最不留情面,并非因為什么上天的青睞。如果稍有停留的話,那么歷史,殘酷的,永不止息的歷史,會飽含柔情的網開一面么
當然不會。事實上,在秦定六國于一尊之時,戰國的風浪看似已經平靜。但危險的暗流卻在中原以外涌動。
沒錯,我們說的正是匈奴,匈奴可汗冒頓。
大概是劉野豬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談及匈奴時往往會直奔漢匈戰爭,直奔衛霍而去衛霍當然是漢匈戰爭中光輝的頂點,但這場浩大戰爭的發源與起因,卻正在于冒頓可汗。
這一次連戰戰兢兢跪在丞相之后的內史蒙恬、將軍馮劫等,都不覺抬起了頭,神色愕然。一統六國之后始皇帝曾數次召集將領,言談中已經明確透露出要北擊匈奴的意思。諸將雖然摩拳擦掌,但并沒有將這些蠻夷看作什么大事中原是諸侯國卷生卷死的高端局,但漠北卻是輕松愉快的新手村。即使燕、韓等弱國,捶打北狄也是
毫不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