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紙墨,為朕草擬旨意。”
上官婉兒趕緊起身,快步趨至大殿左側陳設的幾案,抬手抽出御筆鋪開絹帛,豎耳細聽殿中的聲響,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任憑額頭汗水淌下,亦不能擦拭。
不過,雖然大汗淋漓呼吸不定,上官心中卻大覺僥幸既然皇帝特意令自己草詔,那么自身安全便有了保障;總算勉強從今日的風波中掙脫
皇帝斜靠在御榻上,以拂塵敲打檀木小幾,稍稍沉思了片刻,才輕描淡寫的開口
“擬一道旨,就說朕顧念關中百姓的疾苦,因此舉凡一切佛寺、道觀、刻像的大工,均著停止。此外,再令宰相揀派剛直敢言的良吏,清理洛陽長安郊外的土地朕聽說有無賴惡少偽托豪門貴戚,皇室近親,肆意在城外圈占田地。若真有查實者,一律嚴參,不可姑息。”
皇帝隨意述說至此,似乎瞇了瞇眼,搖頭道
“算了,一律杖斃吧,不必污了朕的耳朵。”
聽到此語,僵直跪坐于殿中的武承嗣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哀嚎,終于向前一栽,似乎昏厥在地。
就連秉筆疾書的上官婉兒,手腕都不由微微一僵。
以現下京中的局勢,敢放肆圈占土地的還能有誰無非是武家的遠親老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而已
當然,一律杖斃并不符合律令,重臣們還可以駁議。但想想宰相們對武家的態度,真要是武家的宵小落在他們手里
還是一律杖斃吧,痛快些。
上官氏心中起伏萬千,但仍迅速寫完詔書,恭敬捧與皇帝過目。但皇帝并未看上一眼,只是徑直向她揮一揮手。上官才人立刻領悟,快步到大殿正中站立,將絹帛高舉過頭頂,展示給了高高在上的天幕。
“喔,對了。”皇帝忽而又開了口“既然朕僥天之幸,竟有今天這番奇遇,那就再草擬一份詔書吧,明年改元為天命元年,與民更始,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天幕
不是,這進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點
即使在史書中了解過一千次,而今倉促面對女皇,天幕依舊被搞了個措手不及。原因無他,皇帝的操作實在是太迅速也太猛烈了天幕剛剛表達出愿意以“天命”交換“明君”的傾向。女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疾動手,幾乎是在呼吸間便將允諾盡數落到了實處,彼此默契的口頭協議從此轉為不可更改的現實,再不給上蒼一丁點反悔的時間
皇帝都已經提前踐行諾言了,難道上天還能違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