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目送春袖出門,捻起一枚榆錢餅端詳了片刻,才送入口中。
唔,好香。
她眸中一剎生光,迫不及待將各樣的點心一次嘗了一遍,又喝了半碗熬得香黏濃稠的粳米粥之后,腹中有了七八分飽。
恰在此刻,春袖再度進了門。
“姑娘,馬車已經備好了,您要走隨時吩咐一句就是。”
“事不宜遲,那就現在罷。”阿嫵實在放心不下外公。
“是。”春袖與阿嫵出了汀蘭苑。
穿過曲折的回廊,二人行至一處朱紅的拱門。這是淮安王府后院的角門,門前停著一輛樸素的青簾馬車,并無淮安王府的刻記。
而車夫,正是阿嫵熟悉的人世子身旁叫洛書的小廝。昨日也是他,駕車把自己接來了王府。
“世子怕人傳閑話,將小門早早清了出來。姑娘安心坐車歸家就是。”
春袖放好了車凳,又掀開車簾,露出車廂柔軟舒適的內里。
“請。”
阿嫵后知后覺察覺了不對“等等,世子呢”
春袖愣怔了片刻。
一直沉默的洛書突然接了話茬“世子他今晨有些事,提前出門了。他說若是唐姑娘問起,就讓我和春袖代他給您道個歉。”
“是”春袖也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阿嫵心中有些奇怪,卻也不好追問。但坐在馬車上,望著車簾上晃動的流蘇,那種不對勁之感再度浮現在心頭。
世子事事體貼,為何唯獨在她離開時不肯相見
依他禮數周全的性子,多半會命人提前解釋,而非被她問起才回答。
或許當真有什么急事,一時忙得顧不上
阿嫵輕嘆了口氣,極力忽視心底的遺憾之意。
過了半刻鐘,洛書道“唐姑娘,到了。”
阿嫵恍然回神,望向窗外。車停在陳府破敗的后門。
她輕巧跳下了車,對洛書道“今日,還有昨日,多謝你送我了。”
“姑娘客氣了,小的不過是世子的吩咐。”洛書行了一禮“不過小的有事在身,先失陪。”
“一路順風。”
洛書匆匆跳上了車,揚鞭駕馬,快速奔回了王府。
謝蘊身著中衣,半躺在榻上。墨發沒有束起,而是披散著,一向深邃的眸子有幾分迷離。
見洛書來了,問道“送她回去了她說了什么可有察覺不對”
嗓音低啞得驚人。
“爺,唐姑娘已經送回去了。她臨走前問了您,我按您的吩咐回答之后,她就沒追問下去。”
洛書回答完后,忍不住跟了一句“您是
何苦呢”
“若她知曉了,定會來探望我。到時候把病氣渡過去就不好了。”謝蘊低聲回答道。
“不”
洛書想問的是,您何苦為了唐姑娘,跪了一夜染上風寒呢
昨夜的小花廳,無月無燈,更無人知曉發生了何事。闔府上下只聽說世子昨夜受了寒,不慎染了風寒。
除了偶然經過的春袖。
而她,悄悄將所見告訴了洛書。
洛書的腦中,一剎閃過世子爺的種種反常,立刻猜出了前因后果世子他,傾慕有了未婚夫的唐姑娘。
主仆之間的默契自不須言。
一見他的嘴唇微動,謝蘊便道“我知曉你要說什么,不必勸了。”
“你下去罷。”
“是。”洛書覷著世子爺的臉色,默默退了出去。
待臥間再度空無一人后,謝蘊才罕見地露出一絲疲態。雙頰泛起薄紅,呼吸之間俱是滾燙的熱氣。
滾燙的眼皮闔上,無窮的倦意鋪天蓋地襲來。
郎中診斷說,他是昨夜受了寒氣侵襲、風邪入體,才會驟發了高熱。但他自幼身體強健,數年未生過一場大病。更遑論,西北苦寒之地,他也未覺得有什么不適。
身體的病,不過是因為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