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走到了陳府。阿嫵立在大門口,抬頭望向有些破敗的牌匾,與淮安王府描金漆朱的氣派迥然相異。
這里才是她的家,有她相依為命的親人。
“外公,我回來了您猜我今日打聽到了什么”
阿嫵對出門迎接的外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來,梨渦漾著甜絲
絲的蜜意,方才的沮喪好像是一場幻覺。
陳朝安道“瞧你的模樣,定然是好消息了。”
“國公府好像當真什么也沒發生過似的,連房掌柜這樣百事通的人都沒聽說呢。”阿嫵越說聲音越小。
“我就說,他們自己做了虧心事,又怎敢造次”
陳朝安捋著胡須,展露了一番自己的神機妙算,末了卻疑道“這是好消息,你怎的那般臉色難堪”
“有嗎”
阿嫵摸了摸自己的臉,克制住了面上失態的神情,心底的驚惶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
她就說有哪里不對勁。
方才她光顧著謝蘊的風寒,竟忘了知味齋中,自己可是和羅元紹打過了照面。而在那之后,世子救她于水火之中,宣稱她是“我的人”。
也就是說,羅元紹把這些全看了去。
他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世人的眼里,她可是陳甫的未婚妻。但凡羅元紹將今日之事抖摟出去,他們“三人”的名聲豈不是盡毀了去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阿嫵的心中浮現的,竟是謝蘊的面容。她莫名覺得,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有解決此事的辦法。
只見她忽然抬頭“外公,我等下須再出去一趟。”
“方才不是出門了又要去哪”陳朝安眉頭一豎。
“去看一個閨中友人,他生病了。”
阿嫵頓了一下,到底沒說實話。不知為何,她對上外公,總有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之感。
“閨中友人”
“嗯”
謝蘊是她閨閣中認識的友人,這樣說并沒有什么錯。
陳朝安卻誤會了個徹底閨中友人,想來是阿嫵從前認識的哪家高門小姐。
他正愧疚于十年間對外孫女不管不問,哪里會干涉她這段日子交來的朋友甚至想著要多多彌補才是。
聞言也不再阻攔,只切切叮囑道“那你務必要小心,只見女眷,一定要繞著男子走,免得他們日后見了你男裝的模樣,心底留了疑影。”
阿嫵聽著他諄諄教訓,并不覺得煩憂,反而心底暖融融的。
“我都省得的。”
陳朝安又一拍腦門“對了,你探病也不能空著手去。庫房里還有些東西,外公去給你翻翻看,有什么好的。”
阿嫵哭笑不得,連忙拉住了他“不用啦外公,以我倆之間的交情,用不著那許多虛禮的。”
話音未落,阿嫵自己險些閃了舌頭。
她和謝蘊的交情大概就是欠下的人情,已經多得還不回來了。如今再拜托一次,也不過是債多不壓身而已。
而且阿嫵冥冥中有一種預感。
倘若她當真帶著禮物,正正經經求世子辦事,他反而會生氣也說不定。
陳朝安聞言也不再執拗“也好。你外公那兒盡是些書什么的,送給小姑娘怕她覺得無聊。不過你有這樣要好的友人,須認真珍惜才是。”
對上外祖渾濁卻睿智的雙眸,阿嫵心頭浮現一陣難言的心虛。不知是為他話中的“小姑娘”,還是“友人”。
千言萬語,終是化作一句“外公,阿嫵省得了。”
再進別院時,上下已是煥然一新。
門房許是得了吩咐,見到她什么也不問,徑直敞開了大門。阿嫵穿過曲水游廊,走進正院。只見多了些陳設,四下卻哪兒都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