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安捧起茶盅,靜靜地等著。豈料謝蘊的一句話,就讓他瞳孔猛地一縮,頃刻之間變了面色。
只聞男子聲音清冷,波瀾不驚“我找到了當年葉氏后人。”
陳朝安乍然起身,失聲道“當真”
洛書從正堂退下來之后,便一路小跑向了角門。直到看到了馬車之外那個乖巧的倩影,才停下了腳步。
“春袖”
那個身影循聲轉過頭來,眸中種種的復雜情緒,一霎化作了綿軟的笑意“洛書哥。”
洛書自然沒錯過她方才的情緒“你從前來過這里么”
春袖瞇了瞇眼,又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
“應當來過的罷我下次寫信問問兄長,畢竟從前我父亦是太師的得意門生,我也應當隨他登門拜訪過才是。”
“可惜我年紀小,什么記憶也沒留下。”
洛書見她眉間淡淡的愁緒,略有些不忍道“沒事兒,等會兒你就能見到陳太師了,他定會對你有印象的。”
“走罷,我們先進門,等世子待會兒傳召。”
春袖點了點頭,隨著洛書進了陳府的大門。
但她心中卻有一個淡淡的疑影為何方才世子不命她和一起進門,而是讓她先在門外等著,讓洛書專走一趟接她
思來想去,春袖也沒想透。
她搖了搖頭。
罷了大約是世子另有安排罷。
從角門進了陳府之中,春袖雖然規行矩步,不肯多看一眼。但目之所及,仍是把府上的大概收入眼中。
只見初夏草木的蓊郁,掩蓋了庭院的破敗與蕭條。連個富家翁的園子也大有不如,誰能想象這是三朝輔政太師的宅子
春袖看得心尖酸酸的。
她在淮安王府,雖然名義上為婢女,可身契與月例全握在自己手中。而長公主聽了她的遭際之后,更是對她照顧有加。
誰能想到,被葉家牽連的陳府,日子過得竟連她葉家后人還不如。
洛書見春袖面上似有動容,狀似不經意道“昔日今上榮恩,褫奪了陳太師的官身之后,又特許他住在這間太祖親賜的宅邸里。”
春袖聞言,低聲啐道“假模假樣。”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不是榮恩,而是徹徹底底的折辱。
是啊。
洛書輕嘆道“這確是折辱。”
那你呢
你既對陳府同仇敵愾,又緣何不贊成世子與唐姑娘的好事
洛書仔細端詳著春袖的面色,試圖從中尋覓出可能破綻。卻見她眸子忽然瞪大,閃爍著濃重的不可置信。
旋即,她便失聲驚叫道“唐姑娘”
“嗯”
夾道之上,阿嫵循聲轉過身來,看見他們二人的身影,并不感到意外“是你們啊”
又看了眼春袖發白的面色,關切道“春袖,你身子不舒服么”
春袖連連搖頭“我沒有”
又忍不住問道“唐姑娘,您這是”
阿嫵并未察覺她話中的異樣,十
分自然地笑了笑“我正在為你們世子準備午膳呢,外公和世子相談甚歡,想來定會留世子用膳的。”
“先不說啦,我先去膳房了。”
阿嫵走了,洛書與春袖還留在原地。
有風撫過,吹得樹葉颯颯作響。
洛書先忍不住開口“你竟不知道,唐姑娘是陳太師的外孫女”
春袖惶然搖了搖頭“沒人告訴過我。”
她只知道唐姑娘是世子傾慕之人,又有一位未婚夫。至于她具體什么身份,卻是一概不知。
洛書咋舌道“是我疏漏了,滿以為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你總會知曉的。”
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既然如此,也難怪了。你不支持世子與唐姑娘的好事,好像也說得通。”
春袖猛地轉頭,不可置信看向他。
在洛書洞徹目光中,她有一種自己被看穿的錯覺。
“你是何時察覺的”她并沒有表現得很明顯啊。
洛書搖頭“你不該問我何時察覺的,該問世子何時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