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罪”
這兩個字,從謝蘊的口中說出,生出格外繾綣的意味。
阿嫵覷著謝蘊的神色,才不相信他是真心想賠罪。倒似是有什么旁的話,想借著賠罪的借口說出。
但廊下十分空曠,與正堂只一墻之隔,到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唔。”
阿嫵歪了歪頭,生出一個主意來“那你隨我去書房罷。”
謝蘊一怔“唐姑娘的書房”
“自然。”阿嫵點了頭,不知為何他有此問。
“請姑娘為謝某指路。”
阿嫵將人帶到自己的書房門前,推開了大門。日光迫不及待涌了進來,一剎照亮了清寂整潔的房間。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讓世子見笑了。”
書房頗為陳舊,顯見歲月的痕跡。既無沁人的熏香,也無名貴的家什,與謝蘊有些格格不入。
謝蘊溫聲道“唐姑娘屋里的藏書浩如瀚海,只有讓謝某自愧不如的份,又何來見笑之說”
也是,她的書房沒別的優點,唯有書特別多。
阿嫵微妙地被安慰到了。
她便指了指臨著花窗的太師椅“世子請坐。”自己則半坐半倚在了書桌前的美人榻上,纖纖柳腰弧度宛然。
謝蘊搖了搖頭,卻并未入座“多謝姑娘的好意,只是世間從無坐著給人賠罪的道理。”
“啊。”
阿嫵有些愣住原來世子他當真要賠罪啊。
倒是自己誤會他了。
話音未落,便見謝蘊正色道“方才多有得罪阿嫵,還請勿怪。種種的孟浪之舉,皆是見了阿嫵,一時情不自禁罷了。”
他一板一眼地行禮,舉止端正,喚的卻是她的閨名。
而況他話中的意思又那么
豈不是說,引得他孟浪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
阿嫵摸了摸自己含桃的面頰,好似有些發熱,想來瞧上去已經紅透了。一想到這副模樣被謝蘊看了去,她就有些不甘心。
微妙的勝負欲作祟,她抿了抿唇,回擊道“那世子方才孟浪之時,知不知曉自己正在孟浪著呢”
謝蘊一愣,似是完全沒想到阿嫵會這樣回應。
片刻之后,他苦笑不止“自是知曉的。”
頓了頓,又道“只是無法控制罷了。”
清醒地看著自己言行與往常截然不同,沉淪著變作從前看不起的舉止輕浮之人
但他無法克制自己。
一見到唐姑娘,他便渾然變了個人似的。
阿嫵聽出他話中未竟之意,一時有些感慨,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數息之后,才掀了掀唇角“那世子你還挺,挺”
“挺無師自通的。”
好久以后,她才想出個合適的詞來。
分明是初嘗情之滋味,言行舉止卻像個經年的情場老手,連她慣看了話本子都有些招架不住
難道腦袋好使之人,這種事上也學得格外快
阿嫵漫無邊際地想。
不知為何,聽了阿嫵毫不客氣的評價,謝蘊清俊的眉眼卻春雪乍然消融,清光瀲滟。
他緩緩搖了搖頭“唐姑娘,你當真是”
當真是可愛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阿嫵意味深長地望著他“這時候又叫唐姑娘了”
謝蘊從善如流“阿嫵。”
阿嫵耳畔一癢,輕輕“嗯”了聲。
雖然被叫小名有些不適應。但是每每見謝蘊喚的是“唐姑娘”,說出的卻都是出格的話,總有種莫名的禁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