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寺是京畿香火最鼎盛的寺廟。縱使是一大清早,入寺的山道上,游人香客亦絡繹不絕。
晨風之中草木香氣濃郁,吹開了車簾,拂過阿嫵烏發的尾梢。
她探出腦袋,秋水明眸好奇四下張望了一番,滿是好奇。
片刻之后縮回了身子,眼底滿是訝異“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大通寺平日都這般熱鬧么”
前后左右,襯得他們的馬車毫不起眼了。
阿嫵原本只是隨口感嘆,逆料謝蘊卻一語點破她的疑惑“六月十九,是觀世音菩薩成道之日。”
“原來如此”
阿嫵頓悟般地點了點頭“難怪今日的游人這么多,都是來祭拜菩薩的香客啊。”
片刻之后,又好奇地望向謝蘊“世子,原來你信佛么”
謝蘊微微搖頭“謝某非是釋家信眾,倒是家母對此道多有研究。”
“原來是長公主信佛。”
阿嫵頓覺手中的杏花枝重逾千斤一個不信佛之人,清晨便趕去大通寺折花,莫非只為了讓她把玩么
要知道,不過辰時三刻,謝蘊便從大通寺匆匆下山,帶著杏花趕到了她家的門前。
不知他到底起了多早了。
她搖了搖花枝,用指尖點了點凝在花瓣間的露水。清月似的眼底,是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動容。
倒是謝蘊似若有所感,輕聲道“不過是清晨的香客少些,往來亦更方便。阿嫵不必多慮。”
阿嫵忽地笑了笑“世子怎知我在想什么”
謝蘊不說話,漆眸沉靜地望著她,眸底繾綣之色浮動。
“那我來也猜猜世子在想什么。”
阿嫵起了壞心,故意拖長了聲音“清晨上山折杏花,世子到底單單是為了送給我,還是為了邀請我一道同游呢”
“我猜是后者。”
說完,她還狡黠地眨了眨眼。
馬車之中忽地沉默了下來。良久,才有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阿嫵猜得不錯。”
“唔。”
見謝蘊如此大方地承認,阿嫵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她不自在地轉過頭去,恰巧錯過了男子耳根處一抹薄紅。
“吁”
忽地,簾外飄過一陣嘶馬聲。
接著,便是一道頤指氣使的尖細高喝遙遙傳來“貴人車駕,爾等庶民還不速速避讓”
阿嫵不禁掀開車簾,朝著窗外望去
哪位貴人這么大的派頭
山道分為車道與步道,二者并行不悖。那位貴人的車駕竟為了超過的前面馬車,生生占住了步道,把行走的香客們擠在了一旁。
但是天子腳下住民,習慣了看貴人眼色行事。
只見香客們低低騷動了一陣之后,便自動清讓出一條道路來,供那貴人的馬車通過。
阿嫵目之所及,便有幾個香客被擠到路邊,搖搖欲墜。
但無人發出一絲不滿的聲音。
旋即,四匹鬃毛發亮、油光水滑的駿馬,從的她眼前經過。它們的身后,拉著個甚是華麗的車廂。
從外表看,便知主人的家世不凡。
遑論車廂外仆從繚繞,各個著裝精整,趾高氣昂。
老實說,在貴人之中,這一位的行徑稱不上過分。但阿嫵仍不喜歡那種對著百姓高高在上的態度。
她輕輕擰了擰眉,放下了車簾,小聲問道“世子,你可看得出這是哪家的貴人么”
謝蘊偏過頭看了一眼“皇家。”
“啊”
阿嫵吃驚不已。
謝蘊靜了片刻,又道“馬車上,
是皇室的花紋。”
皇室,不是宗室。
阿嫵聽出來了,所以謝蘊指的,是住在禁中那一撥人。
她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么“我聽外公說過,宮中的皇后與諸妃嬪皆深深信奉佛道。”
所以六月十九,觀音菩薩顯圣之日,她們勢必不會錯過。
但妃嬪按例是不能出宮的。
不知今日在馬車中的,又是宮中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