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方才那一段華麗的車廂之中,一位眉目精致的少年亦掀開了車簾,若有所感望向窗外。
“三弟,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的身旁,另一位略長他幾歲的男子問道。兩人的眉眼有些微妙的相似之處,一眼便知是兄弟。
只是他們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少年的眉目靈動,眼底純澈,不說話時也帶三分笑意,頗為可親。而他的兄長卻面目有些驕橫,眼底隱有酒色繚繞之感。
三皇子放下了車簾“只是看到往來的香客,有些不忍罷了。”
二皇子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你還要為兄對他們怎樣難道讓皇子親自給區區庶民讓道不成”
三皇子蹙了蹙眉頭“可我們是奉皇父之命微服”
“所以為兄聽了你的話,才沒有亮明身份,只說是貴人啊”
二皇子不客氣地打斷道“縱是白龍魚服,咱們也是龍子。三弟不會真把自己同那些庶民混作一談了罷。”
三皇子聞言不再反駁“二哥說得是,弟弟受教了。”
二皇子上下瞧了瞧弟弟,見他半點沒有不忿之色,又道“你可別因那些庶民怨怪了自家兄長。”
“我身為弟弟,怎會怨怪兄長呢”三皇子笑吟吟道。
二皇子不說話了,心里卻嘀咕道三弟見誰都帶笑,也不知笑中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皇貴妃那般清冷的性子,如何生出這么個兒子來
日輪登頂之際,馬車也到達了山巔。
“到了么”
阿嫵朝窗外看去,只見初夏的山林碧郁青蔥,叢簇的草木掩映著若隱若現的寺廓。
飛甍之下,琉璃色明瓦映著日光,氣派堂皇。使人見之不禁感嘆不愧是皇家供奉的寺廟。
“咱們還不下車么”
眼見著馬車穿行過了一座座建筑,直奔大通寺的深處而去,阿嫵不禁有些疑惑。
“先前同方丈見了一面,他說一會兒招待我們。”
“方丈”
阿嫵先是驚訝,旋即又是釋然。世子身份不凡,能讓大通寺的方丈親自招待也不奇怪。
倒是她也能沾光,一睹傳說中的得道高僧了。
車廂之外,不時有僧人穿行而過。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一個急停。洛書的聲音傳來“世子爺,唐姑娘,咱們到了”
阿嫵聞言,有些迫不及待下了車。
入目便是一間格外氣派的建筑,木門大敞著。遙遙望去,依稀可見跪在法相前的僧人。
“咱們直接進去么”
“嗯,方丈在里面等著我們。”謝蘊也下了車,狀似不經意牽住了阿嫵纖細的手腕,與她一起向室內走去。
阿嫵望著自己被牽起的手腕直發愣。話說回來,在得道高僧面前這般親昵,當真好么
但不知為何,她沒有掙開謝蘊的手。
“二位施主,阿彌陀佛。”
跪坐在蒲團上的僧人,聽見腳步聲便起了身朝他二人看來。頸間的佛珠微微晃動,發出輕響。
“普玄方丈。”謝蘊道。
阿嫵也連忙同方丈打招呼“普玄方丈
,初次見面。”
入目是一位身著寶衣的僧人,怎么說呢極為符合阿嫵對得道高僧的想象。眉眼和善,胡須花白,面上隱有普度蒼生的慈悲感。
“二位施主不必客氣,喚老衲普玄即可。”
方丈又看向了阿嫵“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我姓唐。”
“唐施主。”方丈對她施了一禮,不著痕跡地看了二人的手腕一眼,最后笑著望向了謝蘊。
只一個眼神,卻含著千言萬語。
阿嫵耳根微微發紅,凝著自己的鼻尖。人家什么都沒說,自己解釋反而此地無銀三百兩。
與此同時,腕間的力道竟然更緊了一些。
她不由輕輕一動,掙脫了些力道。
方丈捋著胡須,仿佛沒看到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貴客盈門,不若先在寒舍飲一杯茶水如何”
“卻之不恭。”謝蘊低聲道。
方丈將二人引入內室。
一個方正的木桌上,四下散著幾個蒲團。阿嫵坐在了謝蘊的右手邊,恰與普玄方丈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