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的眼神躲閃,連聲否認道:“不,不是他。”
回應她的,是陳朝安點在眉心上的手指:“小姑娘這是把我當成傻子糊弄呢你外公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么”
迎面對上外公高深莫測、看透一切的神情,阿嫵頓時覺得自己的謊言也薄得像紙,一戳即破了。
她垂頭喪氣地承認:“好罷,是謝世子”
片刻之后,又抬起頭來好奇道:“外公是怎么猜到的”
陳朝安沒好氣道:“知道你住在陳府的,不就寥寥那么幾個人門房又說特別俊朗的年輕公子,除了謝世子還能是誰”
阿嫵捂著眼睛,一時無語凝噎。
誰能想到,破綻竟出在世子昳麗的樣貌之上
轉念一想,倒也是。
知道她落宿于外公家中的,攏共不過謝蘊、羅元紹、晁正和三人。門房認得晁正和。至于羅元紹呢勉強稱得上一表人才。
唯余謝蘊,修眉俊眼的格外奪目,使人見之難忘。
恐怕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層罷
阿嫵的心口,浮現起些許微妙的感覺。
眼見著外公橫眉一豎,露出斥責之色,她連忙推著他進了大門:“外公,就算要數落阿嫵,也得先進門罷”
二人一前一后走進了正堂。
陳朝安先飲了一杯清茶,順了順氣之后,才直直望向了阿嫵:“你和世子,究竟是什么關系”
“我們”
縱使預料到了外公可能會問這個問題,阿嫵仍是一時語塞。她不想說出實話,不想讓外公覺得,謝蘊是個輕薄之人。
片刻之后,她才朱唇微啟:“從前偶然相識,世子對我有大恩。”
“他是不是對你有求凰之思”
雖然是問句,但外公的眼中,分明是洞悉一切的篤定。
阿嫵以沉默回應。
陳朝安花白的眉毛擰成了一團,“嘶”了一聲:“不應當啊,莫非他還不知道你嫁人的事情”
阿嫵張了張口,艱澀道:“世子知道的。
“只是在那之前,他就”
謝蘊表明心意之后,許多她曾經不解的細節就一通百通。阿嫵后知后覺地明白了,謝蘊的情意,非是一朝一夕而成的。
多半,要追溯到許久以前。
那時,她還不是探花郎的妻子,還是國公府一介無依無靠的孤女。
陳朝安捋須的手一頓,似在默默消化著阿嫵的話。
但他到底見慣了風浪,片刻之后回過神來,瞪了一眼阿嫵道:“你說說,你這做的叫什么事”
“分明知曉別人對你的心思,還編出個謊話來惹人傷心。”
阿嫵努了努嘴,爭辯道:“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嘛。”
那時候,她與謝蘊不過寥寥數面之緣,哪里會想到他的心思甚至,直到如今,每每細想起來還會不可思議。
如高天孤月之人,居然也會心悅她一介凡人。
“而且,那時大公主執意要嫁我,我情急之下才編了謊話。若不然,您老人家見到的,可就是被鍘頭的駙馬了。”
聽她一辯解,陳朝安也沒了話講。
良久慨嘆一句:“罷了罷了,到底造化弄人啊。”
阿嫵櫻花般的唇瓣因驚訝而微微張開,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外公您難道不怪我與世子的事”
“知好色而慕艾,這本是人之常情。難道在你心里,外公讀了一輩子的圣賢書,就成了迂腐之人”
“而況,你們不過是去上柱香而已,這有什么好攔的”
陳朝安好笑道。
阿嫵摸了摸鼻子:“是我錯怪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