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云端的王公貴族,自然更不會是神佛,那么,就只能是站在土地上的那些人了。
悟透這一點的時候,秦湛瑛睜大眼睛,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邏輯會推導出這樣的結果,可他想了許久,發現還真是這樣。
在之前十幾年的實務中,秦湛瑛已經隱隱摸到了許多事情的邊,卻又朦朦朧朧捉摸不透,他想看清,可翻閱上千年的史書,也無法從中找到輔助他看清的答案,他便知道,是悟透的那一天還未到來,他還需繼續積累知識。
可是在此刻,一直遮在他眼前讓他看不清一切的薄紙化為了灰燼,他突然就看到了紙后的風景。
秦湛瑛眨巴眼睛,捂著頭,輕笑一聲,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為自己看到的風景而惶恐,哪怕這風景的本質足以讓士紳地主們瘋狂,他甚至有種悟出更多知識后無法抑制的興奮,以及知道自己在心靈上離母親和秋瑜更近后的喜悅。
他的好奇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它叫囂著,快啊,去翻你記錄的那些筆記,或者去田間看那些人,用你的眼睛判斷你推導的結論是否是正確的。
秦湛瑛按住自己跳得太快以至于不適的心口,運轉內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他吹掉蠟燭,換了寢衣上床睡覺。
他今晚不想去考察,也不想再看任何文字了。
秦湛瑛抱著枕頭,心想,有些道理不用辯證和再三思考就已經很清晰了,所以現在休息就好,明天還要去港口附近的土人寨子里考察風俗呢。
是的,秦湛瑛無比確信自己的推導結果是對的。
原來那些田間的人真的比王公貴族要重要得多,他們是史書上無聲的部分,在創造精彩傳奇的帝皇將相背后流著血淚,可他們也是歷史的根基。
而根基,是最重要的。
秦湛瑛閉上眼睛,這一次,他在夢里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身穿龍袍的禹武宗將頭上的龍冠摘下,對他露出贊賞的笑。
“迷茫了許久,死前也為這些事疑問,謝謝你,得到了答案。”
秦湛瑛走到禹武宗面前“那么以后我該如何做呢如果帝王將相的存在不是必須的,我是不是應該去做別的”
禹武宗反問“你不做皇帝做什么”
他與秦湛瑛額頭抵著額頭“我沒有如你一般得到答案,可我知道,在你決心做出某個改變前,你要多觀察,就像打仗前搜集情報一樣,越是要進行重大的改變,越要如此謹慎。”
秦湛瑛“而且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改變,只是為突然得到的知識而心緒不定。”
是啊,悟出了一個答案后,更多的問題就接踵而來了。
好在秦湛瑛總是樂于接受挑戰,對他來說,掌控欲強是一回事,探索問題的答案卻絕不是一場苦難,而是愉快的長旅,若知盡一切知識,通曉萬事萬物的因果,對秦湛瑛來說才是巨大的不幸,若是世間沒有了未知,他的人生該多么無趣啊。
秦湛瑛閉上眼睛。
正在將手中檀木細細雕成發簪的秋瑜并不知道,他和呂曉璇、金虹珠在這個世界掀起的最大的蝴蝶效應,已在今晚靜謐無聲的夜里悄無聲息地到來。
承安十七年末尾,承安帝因腎病倒下,太子立刻回京,而秋瑜作為禹國知名名醫,也放下手頭一切事務朝著大京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