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少有那種”柏林掄圓了胳膊夸張地比劃了兩下,“馬路邊,推車上放著很大的圓滾滾的烤爐,拿個秤桿左右撥弄稱重的很少有用這種老式烤地瓜了。你運氣蠻好的,我觀察過了,有個爺爺這幾天都在前邊路口拐角擺攤,現在估計還沒走。”
他始終沒放開塞西爾的手,一只手很是抽象地在半空中劃拉著。
“我小時候總覺得,烤地瓜的爺爺是從烤爐中間打開一扇小窗戶,露出暖烘烘的小房間,其貌不揚泛著焦香的地瓜躺在軟乎乎的棉被上睡覺,爺爺趁地瓜睡夢中把它從家里偷出來,交到不同的人手里”
塞西爾看著他,配合地發問“然后呢”
柏林望天“然后老實睡覺的地瓜就被吃掉了。”
柏林跟他媽講過這個故事,親媽銳評聽起來這是一個恐怖故事。
評價完,親媽認認真真拿濕巾給小柏林擦黏糊糊、黑乎乎的爪子和嘴巴,被用力清潔中的小柏林不忘含糊地給出快樂的肯定對,我是吃地瓜的大反派。
塞西爾的道德準線似乎沒有親媽那么高,他只是問“甜嗎”
柏林眼睛彎的像小狐貍,給出肯定的回答“超級甜。”
出大門后拐了個彎,柏林就安心了,老爺爺還在。
隔著一段距離也能嗅到空氣中甜兮兮的焦香味。
“爺爺,幫我挑兩個最大最甜的,謝謝”柏林示意塞西爾注意看,天冷怕地瓜涼掉,桶是封閉式的,中間靠上的位置會開一個推拉的小門,里面的地瓜就像柏林說的那樣,躺在一個看上去很柔軟的厚厚“棉被”上。
拿到手之后,冒著熱氣的地瓜燙得手像著了火,柏林手指頭像放進熱鍋的螞蟻一樣反復橫跳,塞西爾本來想接過去幫他一起拿著,被柏林“誒誒誒”著拒絕了。
“等會兒,我跟你說,”柏林深吸口氣,飛快地各撕下一小塊皮來,像是要趁地瓜不備一樣,盡量不讓熱氣燙到手。他指給塞西爾看,“像這種扒開后有一層焦紅色的最好吃,如果是蜜薯還會出油,超級黏。”
柏林手指頭跳舞一樣抱著地瓜遞給塞西爾,努了努嘴巴示意他拿左手邊那個“你吃這個,這個更甜。”
塞西爾依言將更甜的拿了過去,沒有說還是你吃吧,而是在柏林期待的眼神中,剝開皮咬了一口。
這也是他從柏林身上學到的要學會接受身邊人的善意。
有時候,拒絕是禮貌,是客套,是分寸感,是界限,是劃分的清清楚楚的距離感。
塞西爾不想拒絕柏林對他表露出的任何一點、可以稱得上是“偏愛”的東西。
愿意讓你吃第一口西瓜的人,愿意把更甜的地瓜給你吃的人,是需要珍惜的人,是很珍貴的人。
塞西爾想做那個對柏林來說,彼此珍貴的人。
柏林湊近觀察塞西爾的反應“甜不甜”
dquo99”
塞西爾將另一邊的皮剝開,將泛著一層蜜色的地瓜湊到柏林嘴邊,示意他也嘗一嘗。
柏林像一只被投喂后開心的貓咪,在陽光下露出軟乎乎的肚皮,還不忘用爪子愜意地拍兩下。
兩個人慢悠悠地軋著馬路,邊吃邊一起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人們說“日光之下無新事”,柏林不這樣想。
在柏林看來,每一個今天都跟昨天不一樣,就好像昨天他在想如果塞西爾一直不能醒來要怎么辦,今天卻峰回路轉,滿身輕松地帶塞西爾一起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