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楓道“顏醫這臉,怕是當真是毀的不能再毀了。”
聞言,原隨云竟然輕輕笑了,其聲如霧中荷香,幽然不絕,在這漆黑隧道中陣陣回響,添了幾分難言的詭譎驚心。
低笑過后,原隨云道“將夜明珠拿來,身處在黑暗中,阿哲怕是不能習慣。”原隨云稍稍一頓,又道,“無須亮如白晝,一顆足矣。”
丁楓應“是”告退。
原隨云背手站于門側,不過片刻,便從再次歸來的丁楓手中,拿過了一顆手感溫潤的夜明珠。
原隨云從未見過夜明珠的光,究竟是什么模樣,他曾向徐哲詢問,徐哲并不因為他是個瞎子,而避諱什么,見他好奇,便也仔細的為他描述起夜明珠此物,道,其光晝弱夜強,熒光幽幽,其色各異,有黃綠、淺藍、橙紅
原隨云輕輕摸了摸夜明珠光滑細嫩的表面,想,雙眸不能視物,終究是一種可惜。壹看書1ka看nshu看cc
但也僅僅只是可惜罷了。
原隨云進了里屋,將夜明珠放到床頭,他以手滑過床上隆起之物,側耳聽去,只聞床上之人的吐息虛弱而平穩,無疑是陷入沉睡當中。
原隨云又摸上了徐哲的脈,繼而扒開徐哲的衣,他看不到徐哲身上的青紫,也摸不到徐哲身上的傷疤,手下的觸感的確柔軟,卻皆是層層疊疊的軟布繃帶。
原隨云指尖一滑,那些層層捆綁在徐哲身上的繃帶,便如被銳利的刀鋒盡數割碎,全部裂成了碎片布條。
似是因為皮膚突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氣當中,徐哲渾身的肌肉一縮,不安分的微微晃了晃頭。
如同安撫一般,原隨云捏了捏徐哲的喉。
徐哲“唔”了幾聲,呼吸聲又漸漸緩了下來。
原隨云將微微濕潤的繃帶全部扔到了地上,由脖頸至肩側,大臂至指尖,胸膛至小腹,大腿至膝蓋慢斯條理的,將徐哲的渾身上下都摸了一番。
這觸感,與許久之前截然不同
世人都說,顏醫有著一張天賜的臉,原隨云從不曾看過徐哲的臉,但一年下來,徐哲的身體,他卻是摸了不少次。
無爭山莊家大業大,他沒了雙眼,原東園便總是想著,在其他的方面多多補償于他,原隨云摸過這世上最最好的絲綢,但哪怕是那至高絲綢的觸感,也不及徐哲的身體來的柔滑細嫩。
如今摸來,卻只能摸到一道道傷疤猙獰崎嶇,觸感粗糙起伏,無一處完好
真好。
“阿哲”原隨云嘆了一聲,摸上徐哲的臉,他的指尖不顫不抖,細細的由徐哲的右邊上額,摸過他的眉,劃過他的睫毛,觸到他的眼,摸到了丁楓信中,那道長而猙獰的傷疤。
這傷痕由睫毛上方開始,一直蔓延到了右邊下顎,如同一只盤踞不動的蜈蚣,丑陋、惡心、獰惡、兇橫,粗魯無比的貫穿了半邊臉龐。
丁楓的信中,是如何說的
被傷之后,每在即將結疤之時,便被以外力反復多次撕開,這般反復不下數十次,才造就了丁楓信中,怕是永生也無法治愈的慘狀。
一定很疼。
“徐哲,你有多痛”漫不經心的,原隨云低低笑道,自喃自語。
沒有回應。
原隨云微微抬高音量,問道“丁楓,你說顏醫曾醒來兩次,分別是何時何日。”
隔著一層門,丁楓的聲音自外屋傳來,道“路上第九日,顏醫曾醒過一次,昨日午時三刻,顏醫曾醒過第二次。”
原隨云沉思片刻,道“丁楓,你現在便派人告訴父親,道顏醫書信與我,請我伸以援手,我匆忙之下暫且離莊,會保持書信聯系,無需擔憂你叫人拿上來些冷飯冷菜,便先送信去吧。”
隨叫隨到的丁楓告辭離去,拿菜而歸,再次關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