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錢。
那個數目,任誰都會愣一下。
因為普通人是不會放這么多現金在身上的。
宋吟見工人慌慌張張地低頭撿錢,沒有坐視不理,也走上前幫忙撿了一些,他見工人忠厚樸實,垂下眼開口提醒,“帶這么多很容易丟的。”
幫忙撿錢的那只手又白又細,工人撿著撿著注意力就發生了偏移,訥訥道“這些錢是要還的”
宋吟撿起一張錢,“還”
本來是難以啟齒的,可望著那張讓人呼吸微窒的臉,工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低聲地說“嗯,我欠了錢,今天討債的就上門了”
宋吟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這是別人的私事,他沒必要知道太多。
他把那些嶄新的錢全部整理好交給工人,就打算轉身了,然而在轉身時,宋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重新看向工人道“方便問問討債的人長什么樣嗎”
工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宋吟為什么要問,但還是把回憶出來的男人模樣誠實地描述了一遍“討債的并不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有時是他們頭子來,他們老大特別高,平時都穿西裝的,有紋身,人長得很帥,有很多小姑娘喜歡。”
聽著熟悉的描述,宋吟閡了闔眼睫。
如果是那個人
他一定比陸工更說得上話。
宋吟仰起了頭,工人剛把錢放進口袋,視野里冷不丁擠進一張淡粉色的唇,“如果你今天見到那個討債的,可不可以讓他過來見我一下”
宋吟拜托人也是輕輕軟軟的,雖然是陸工的老婆,但一點架子都沒有,工人不由自主就道“可以,好的,我會帶他來見你”
宋吟“謝謝。”
他一開始沒想到工人會一口答應,因為陸工肯定對這些人吩咐了什么,比如不讓他們接近他,或者不讓他們答應他的請求一類的話。
還好這個工人老實木訥,沒什么心眼,是個能幫忙就幫忙的熱心腸。
宋吟真心實意地彎了彎唇,眸子里可以看出明亮又信任的情緒,“那就拜托你了。”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工人渾身輕飄飄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然而剛進到宿舍,他就僵住了。
普通工人的宿舍都是八人間,幾張鐵架床緊緊湊湊拼在一起,而就在他的床位上,有個長相俊美的男人霸占了那里,他的雙腿和手臂都極為修長,胸口和脊背的肌肉緊致地聳起,被衣服勾勒出流暢有力的弧度,很符合時下流行的西裝暴徒。
此時,他正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工人床上的小擺件。
工人囁嚅著,“白大哥”
白言聽到了他的話,但沒有抬起頭,強大的壓迫感侵蝕著整間屋子,工人冷汗都流下來不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對方開口。
“錢呢”
“這個月的都準備好了,”工人顫顫巍巍說道,聽到此話的白言低低地嗯了聲,似乎在滿意他的省心和懂事,然而在他伸手的下一秒,工人又開口了,“不,不過,在給你之前,你能不能先跟我去個地方”
白言頓住了,半分鐘后,終于抬起了頭,“想死”
工人顫悠悠地擦了一把額頭預料之中的被罵。
白言眼如鋒刀,一刀一刀刮著工人,“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還是說你其實沒有錢,想耍什么花招”
工人簡直要被那樣的氣場嚇死,嘴唇囁嚅起來,雙腿也跟聲音一樣軟了,“不是,我怎么敢,現在不還,以后利滾利的,殺了我也還不起”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碰借貸這種東西,可碰了就是碰了,沒有回頭路,只能謹小慎微地走每一步,少錯一點。
工廠宿舍到處是霉味和汗味,讓人打心底的排斥,白言見工人已然是魂飛魄散的狀態,懶得再待下去,他想工人也應該明白,現在讓他拿錢走人是最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