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蘭濯池正在給一具新尸體換壽衣,他收到紙條后去洗凈了手,挑著眉拆開,果不其然看到于膠憐不愿意,又搬出那一套話,說蘭濯池只不過是右相的寡嫂,沒有資格讓他幫忙和面。
并讓他即刻把整理出來的東西送到宮,不然他就派人封了義莊。
蘭濯池連表情都沒變,抬手寫下一張紙條,午時送到了宋吟手上。
宋吟做好心理準備拆開紙條,看完后哆哆嗦嗦,連湯都喝不下去。
蘭濯池說自己前夫死了,孤苦無依,一個人無牽無掛什么都不怕,義莊是他接手前夫開的,本身也不怎么想要,陛下將義莊踏平了都無所謂。
但他到時會把和張全生辰八字一樣的幾具尸體藏起來,并且把身份信息起火燒了,讓陛下永遠都找不到。陛下不來,傍晚就燒,陛下來了,雙手奉上。
擺明了是威脅。
宋吟把紙條撕碎,扔開吸了幾口氣,他坐在榻上思忖片刻,將外面的太監叫進來,吩咐了些什么。
當天就有官府在坊間傳出消息,如果家中有和公示板上的生辰八字一樣的人,戌時到丑時這個時間段務必找幾個人看好他,防止做出自殘行為。
這告示來得十分蹊蹺,還是皇上親自下達的警告,百姓們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還是把消息口口相傳給了身邊所有認識的人。
外面變了天,義莊內依舊風平浪靜,蘭濯池早早就拿出一個面板,將一團面用紗布裹起來儲存好。
小徒弟循著味道飄過來,見蘭濯池指尖沾著粉末
,神色怪異“師父,你弄那么多面出來做什么是要做包子今天那么多活要干,哪有時間包呀。”
蘭濯池好看的臉上連一點笑容都沒“別問,干你的活。”
小徒弟最怕他師父冷臉,屈于淫威,什么都不敢問了,抱著幾件壽衣跑到院子里保命。
蘭濯池將東西都準備好,往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出現在是申時一刻,他瞇眼洗凈手里的面香,從一個箱子里摸出條棍子,指腹在上面摸了摸,之后他走出義莊。
義莊是這附近的喪葬業龍頭,和經營義莊的蘭濯池離不了干系,他面面俱到哪方不得罪,有身段有糊口的本事,相貌更好,上到婦女下到王公貴族的閨女都對他芳心暗許,經常有人上門說親。
他在哪里走得開,昨晚就找人問出了于膠憐的行蹤。
原是想問出擄走于膠憐的人,但沒人看到,只看到于膠憐去買了燒餅,被附近的混不吝找事。
申時二刻,蘭濯池面無表情站在一個少人經過的巷子中,他手指曲了又伸,眼中盡是粘稠的冰冷,等到一個熟悉身影哼著歌從身邊路過,他呼吸不變上去就將人套上了麻袋。
混不吝被從頭到腳埋住,面色驚恐地撲騰雙腳,剛要喊叫出聲,一根棍子朝著小腹悶頭敲下來,怒叫變成痛叫,他抱頭把自己縮成嬰兒姿勢。
沒用。
棍子敲不到他的肚子,卻一棍棍敲到他的背上、腰上、腿上,他痛苦地咽下一口血,仿佛聽到了一聲從頭頂壓下來的冷冷喘息。
巷子里的暴行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麻袋里的人早被打得昏過去,只剩一口氣吊著,他到暈也沒想起究竟得罪了誰。
男人雙眼微紅地看著沒有了聲息的麻袋,仰頭閉目滾了滾喉頭,脖子上覆了層薄汗,棍子從他手中脫落。
蘭濯池回到義莊的時候沒事人一樣,衣袍是干凈的,頭發也沒有亂,仿佛只是出去買了點東西回來,他進石門時眼神有些發暗,直到瞥見院中有個氣哄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