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侍女帶回來一套赤色紗帛衫裙,連著肚兜與白襪,還貼心配了一雙金粉色迎鳳翹頭鞋。
她看起來比方才熱情多了,臉上帶著笑,將黎諄諄扶了起來“黎姑娘,要不要我再幫您梳妝打扮一下”
黎諄諄穿好衣裙和鞋履,眉眼柔和“那就麻煩你了。”
她并不擅長此處繁復的發髻,而那侍女手巧得很,請她坐到梳妝臺前,不過片刻,便停住了手,捧來圓鏡“黎姑娘是我在天山見過最美的女子。”
雖是奉承,也有幾分真心實意在里面。
鏡中的女子坐得端正,神情卻顯散漫,微挑的眼尾洇著淡淡的胭紅,頰邊略施薄粉,鬢間虛散幾綹青絲,再襯著那火日般的紅裙,說不出的慵媚。
她只掃了一眼,便站起身,與侍女道謝后,慢吞吞往回走去。
等黎諄諄走回自己的寢室,董謠和花危正站在樹蔭下,不時抬手擦一擦臉頰。
這般炎日,又正巧是午時,兩人在屋檐下等候片刻,本想著進屋去歇歇涼,誰料門是鎖著的。
窗戶倒是半敞著,但他們總不好跳窗進去乘涼。而天水閣其他的房間,大多是女修所居,花危礙于男女之防,選擇到樹蔭下等她。
董謠自然不會放過獨處的好機會,兩人便站在樹蔭下等了將近一個時辰。
花危念了幾遍靜心訣,心靜下來,體也清涼。而董謠心里裝的雜事太多,越念越煩躁,額間鬢發被薄汗打濕,一縷縷貼在頰邊,脂粉也被臉上的油脂汗水暈開,有些斑駁。
此刻見黎諄諄走過來,董謠忍不住道“師姐,你昨日讓我們午時到此處尋你,自己卻不守時,讓人頂著太陽曬了一個時辰”
“抱歉。”她輕飄飄表達著歉意,迎著花危走了過去,“我失了元神后,總覺得體乏,方才覺得心口不適,便休憩了片刻。”
說話時,黎諄諄掌心輕輕捂在胸口上,蹙著眉,足下打了個晃。
花危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她,手掌叩在她半截玉臂上。被泉水沁洗過的雪肌細嫩,瑩潤微涼,掌心滾燙的溫度緩緩滲入膚下,嗅到她肩頸處的淺香,他指尖輕顫了一下。
心跳好似亂了節奏。
他與她皆是恪守禮規之人,從未有過僭越之舉,更不要提這樣近距離的肌膚之親。
沒等花危回過神來,黎諄諄已是抽回手,他心里似是空落了一下,又很快將這細微的情緒壓了下去。
“黎黎,若是不適,便回去休息。”他掌心微攏,垂在身側,“我一人去蜘蛛窟去取驗心鏡便好。”
盡管花危已是極力控制自己的視線,卻還是止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穿紅衣。
陽光斑影透過層層綠蔭,灑落在她籠霧般的黑睫上。額間飛揚著凌散的碎發,肌膚皙白近乎剔透,焰火般瑰麗的紅裙襯得她似是畫中美人,只得令人遙遙相望。
他的唇瓣微翕,想說什么,卻又無聲消散在齒間。
董謠將花危的失神盡收眼底,她胸腔里的呼吸仿佛被擠壓干凈,有些順不過氣來。
其實她并不怎么喜歡花危。
她只是享受花危對她的寵溺,享受他對她的百依百順,她習慣他陪伴身側,習慣有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她。
所以,當董謠從預知夢中,得知黎殊會活著回來時,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她搶在黎殊回來前,奪走了屬于黎殊的一切,本以為如此,便能趕走自恃清高的黎殊,自此高枕無憂。
可現在看來,黎殊并不是個善茬,比她想象中要難纏得多。什么清高,什么傲骨,也不過都是她臆想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