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家主一看到她沉默不語的樣子便更惱了,他大步上前,抬手扼住她的頸“荀南風,你跟君懷認識對不對”
他一句一個“荀南風”,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身份,荀夫人卻紅著眼忍不住想,她不姓荀,她叫南風。
她不說話,荀氏家主便更是瘋癲,他揚起掌來,一下接一下狠狠落在她臉頰上。荀夫人聽著響亮的耳光聲,咬牙強忍著臉頰上的灼痛,眼淚卻再也止不住簌簌淌落。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臉哭”荀氏家主紅著眼,盯著她紅腫的臉頰,倏而冷笑,“你嫁給我多少年了,一個子嗣未出,我沒有休棄你,你便該磕頭燒香,對我荀家感恩戴德”
荀夫人仍是一言不發,她知道不管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只會換來他變本加厲的拳腳相向。
荀氏家主一手攥住她的脖子,一手再次高高揚起,猛地一掌落下,扇得她鼻血橫流,混合著清涕,一張臉再沒有一處好地方。
他還不解氣,握住拳砸在了她的小腹上“荀南風,你竟敢背著我與君懷私通,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跟他睡過”
荀夫人抿著唇,微微蜷縮著身子,感受到他掌心越收越緊,連他咬牙切齒的嗓音都漸遠模糊。
忽而池塘里響起石子投水的聲音,撲通一下,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極為突兀。
荀氏家主掌下一松,皺著眉冷喝道“誰”
無人應答,假山旁卻竄出一只貍花貓來。他緊繃的神色緩緩松弛,松開桎梏,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我喝多了酒,下手失了分寸。你去梳洗一番,先行乘馬車回內城,我自會跟他們說你身體不適。”
說罷,荀氏家主徑直離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荀家侍衛本是遠遠跟著,見荀氏家主離開,他上前去扶起荀夫人“屬下這便去為夫人取冰肌膏。”
荀夫人搖了搖頭,她揮開侍衛的手,一點點扶著假山站了起來“我想在此靜一靜,你先退下。”
侍衛為難道“可”
荀夫人抬手擦拭著鼻間的血,嗓音虛虛“我不走遠,便在這處緩一緩,你若想守著,便離我遠一些。”
侍衛遲疑著,終是退了下去,遠遠守著她。
荀夫人穿過假山,走向荷塘,她凝視著水面上浮動著的綠苔,往淤泥中探了一步,足底剛剛落下,手臂卻被人一把攥住。
荀夫人以為荀氏家主回來了,她下意識閉上眼,伸手護住了頭。可等了許久,荀夫人也沒等到拳頭落下,她緩緩睜開眼,轉過頭便看到了黎諄諄。
她的面色變了變,從煞白到尷紅,她想要捂住自己腫脹的臉,卻聽見黎諄諄道“你抬頭看看月亮。”
荀夫人怔怔地抬起頭,她看了一眼月亮,又不解地看向黎諄諄。
“人要抬起頭才能看到月亮。”黎諄諄輕聲道,“低著頭時,便只能看見腳尖和淤泥。”
站在淤泥地里的荀夫人唇瓣顫了顫,她睜大眼睛,淚水控制不住溢了出來,呼吸似是變得急促,唇畔向下壓著“月亮如何,淤泥又如何,這世間總不會如我意,再美的景色入我眼底亦是晦澀。”
她肩膀一聳一聳,抽泣的聲音悲慟難言。黎諄諄好似聽懂了荀夫人的意思,侍衛方才提及過冰肌膏,這說明荀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荀夫人挨打時低著頭,一句話不反駁,不躲不避,任由他拳打腳踢。她說世間總不會如我意,到底是荀夫人性格懦弱不敢忤逆,還是反抗了也無用,無人會置喙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