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弟子們逃跑時發出的喧囂聲,腳步聲,推推搡搡的吵鬧,一切都歸于寂靜,所有人都被驗心鏡散發出來的巨大白光吞噬了。
黎諄諄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到掌心里捧著的心臟再次躍動起來,那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鼓動有力。
大抵是周圍太過安靜,靜到極致,便讓人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虛空感。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么,只能感覺到掌心炙熱的溫度和跳躍。
黎諄諄嘗試著睜開眼,一次,兩次,直至耳畔重新傳來細微的響聲。她倏而睜開了雙眸,四下的風聲,說話聲,再次清晰地涌入耳道,便有一種猶如瀕死時被搶救回來的恍惚感。
她視線漸漸聚焦,卻發現自己正踩在劍上向前飛行,冷風灌進耳中,輕輕拍打著凌散的青絲。
黎諄諄被驚得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略顯渾重,她下意識想要詢問識海中的26發生了什么,卻察覺她識海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26的存在,也沒有什么系統欄,甚至于,她根本無法支配這具身軀進行任何肢體動作。
可她明明存在于軀殼內。
“黎黎,你慢一些。”
就在黎諄諄驚疑時,身側響起熟悉而溫潤的嗓音。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偏了偏,而后她便看見了衣決飄飄的花危。
花危本應該在比試擂臺上被張淮之重創,但此刻他卻一身白衣,眉眼清雋,立在劍身上笑吟吟看著她。
黎諄諄聽到自己說“師兄,你的劍術最近退步了。”
她的嗓音清泠,似是秋冬覆著皚皚白雪的溪流,清透而微涼。
黎諄諄恍惚了一瞬,隨而便看到了自己伸出手掌來,靠在肩頸上,便有一只雪白皮毛的大耗子從肩頭跳到了她掌心里。
那只大耗子看起來甚是眼熟。
正是背叛了黎殊,與董謠極為親近的那只靈寵藥藥。黎諄諄來到這個修仙世界第一件事,就是用這只大耗子坑了董謠千極品靈石。
黎諄諄隱約察覺到了什么,直到劍停下,這具身體站穩在地上,她看著四下熟悉又略微陌生的環境,確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這似乎是驗心鏡中的世界。
驗心鏡是昆侖山上的鏡湖所化而成,本就是天道殿中之物。
只不過是被天道失手打碎后,鏡子碎片才會散落到六界的各處去。
既然是天道殿中物,此物又能驗證人是否說了謊話,那她是不是可以將驗心鏡,理解為一個巨大的監控攝像頭。
正因為它實時監控著六界發生的一切,像個天眼般將世間所有事都記錄下來,它才能知道人們是否說了實話。
黎諄諄隱約記得,似乎是南宮導心臟上的血滴在驗心鏡上后,驗心鏡才突然乍起白光,將場地里的所有人都吞噬掉。
不過就算是南宮導的血,他又不是這個修仙世界的人,既然能讓驗心鏡有這般大的反應,大抵還是黎不辭的魂魄在作祟。
也就是說,黎諄諄現在身處的世界,很可能就是驗心鏡里承載過的黎不辭的過去。
她正身處在千年前黎殊的身體里,窺探著黎不辭的人生。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作為黎殊身體的宿主,來到這個世界后她便嘗試著調取黎殊和黎不辭的回憶,然而那塊記憶像是被封存了似的,只有一片空缺。
她早便覺得古怪,現在有機會能一探究竟,自是再好不過了。
黎諄諄在黎殊身體里待著實在別扭,約莫是因為這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她不過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處在黎殊身體里,雖然她能感覺到黎殊做了什么,卻無法控制這具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