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雖然是藹風的親傳弟子,但由于她天賦異稟,收入門下后,不多時藹風便是教無可教。
而后她便跟從師祖修煉學道。
因此,與其說藹風是她的師尊,倒不是說師祖是師尊更妥當。
師祖偏愛黎殊,黎殊亦尊重敬愛師祖。她無法接受師祖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這個事實,直將自己關在寢室中三日三夜。
窗門與房門一同緊閉著,屋外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盡管黎殊遭受了打擊,她還是謹記著師祖生前時常對她說的那句話胸懷天下,兼濟蒼生。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歡嗔癡中。
所以第四日的清晨,天蒙蒙亮時,黎殊推開了房門,像是往常的每一日那般,沿著那條熟悉的路,在薄薄晨霧中走到到占星殿。
占星殿的房頂被天雷劈得破爛不堪,殿內倒是被清掃干凈了,地板上被劈出的焦黑痕跡還在。
黎殊看著高臺上那顆黑漆漆的石頭。
大抵是師祖設陣施法時,發現此物不可摧毀,便轉而試圖消除、壓制它的魔氣。
此時它看起來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除了通體烏黑,魔氣已是淡的幾乎察覺不出了。
她便定定地站著,又整整站了三日。
按照天山的規矩,師祖之棺會在天山祖祠中停靈七日,今日便該下葬去了。
但花悲有命,不準她同行。
黎殊便只能在占星殿中,朝著師祖離去的方向跪下,重重叩了三個頭。
石頭是在半月后化出了人形。
這期間黎殊未曾離開過占星殿一步,而黎諄諄則神游在天山各弟子中,時而切換到花危視角,時而切換到藹風視角,時而切換到蕭彌視角。
她想知道這些自詡深愛過黎殊的人,他們可曾為黎殊做過什么。
但似乎什么都沒有。
他們沒有人質疑所謂的師祖遺言,花悲順理成章繼任了天山掌門。他下令在占星殿外布陣結界,將此地與世隔絕,以免天官來到之前,那魔物別生枝節。
無一人置喙這個命令,便好像無人記得黎殊還在占星殿內。他們只擔心魔物作祟,卻不想一想黎殊被一同隔離,萬一魔物再傷人,那身處結界中的黎殊該如何逃生。
甚至于,天山內隱隱散播開謠言那魔物是被黎殊招引來,因此師祖離世前才會留下遺言,讓黎殊去教化魔物。
這謠言愈演愈烈,但身在占星殿與世隔絕的黎殊并不清楚。她看著那石頭像是個蛋殼般,日漸增大,并慢慢由內而外滲出一道道裂痕,便知道這魔物要化出人形了。
大抵是因為黎殊認為師祖的死,與此魔物脫不開干系,即便石頭真正化出人形那一刻,她仍帶著抵觸和厭惡的情緒。
雖然她神情冷漠,卻并不妨礙那化形后,看起來三歲左右的模樣,生得精雕玉琢的男娃娃用著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他的眼睛猶如瑪瑙河,干凈清澈,若非是黎殊親眼看著他化形,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這稚童就是那魔石所化。
而那魔石,又很可能是足以滅世的上古魔種。
“以后我就是你師父。”黎殊的嗓音不帶感情,“你叫什么名字”
他并沒有理她,只是好奇地看了她兩眼,便抬起白藕般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著玩耍。
“你休要打什么歪門邪道的主意,既師祖將你交托于我,我便絕對不會放任你禍害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