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黎殊丟進去的面條都黏在了一起,連帶著那點洗干凈扔進去的青菜一起煮爛了。
她假裝看不見快要爛成一鍋粥的青菜面條,自顧自盛出兩碗來,加了點香油,放了些鹽,切碎了紅辣椒點綴在碗里,便這樣端上了餐桌。
一如昨日那般,黎殊無從下口,匆匆忙忙吃了兩口,便撂下了筷子。而不辭倒是吃得很香,見她碗里還剩下不少面條,他問“師父,不吃了”
說罷,他又道了一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黎殊“”
她實在難以下咽,卻怕給他做一個浪費食物的負面榜樣,只能又勉強自己吃了一小半。
或許是不辭瞧出了她的勉強,他拿過她的碗“師父,不辭,替你吃。”
他吃得很快,卻并不顯得狼吞虎咽,反而舉手投足中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黎殊看著他仰頭將碗里的面湯都喝了干凈,頓時生出淡淡的慚愧早知有今日,她便精進一下自己的廚藝了。
可這想法一冒出來,她又覺得很怪。早知有今日,她是絕不會讓師祖冒險設陣摧毀不辭,便耐著性子等到天官來探查,她也不會成為不辭的師父。
“熱。”不辭喝完面湯,伸手在嘴邊呼扇著,“師父,不辭熱。”
黎殊怔了一下,看到他微微泛紅的面頰,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想說辣。她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進食了,但還未辟谷之時,她是喜歡吃辣的。
所以昨夜她種麥子的時候,順手種了些紅辣椒,倒是沒想到不辭吃不了辣。
黎殊遞給他帕子擦了擦額上的薄汗,又教了他分辨熱和辣的區別。
這頓飯吃完后,不過剛剛午時。黎殊將鍋碗刷了干凈,正準備教不辭識字,卻見他踩著板凳,在遙望著院子墻檐的另一邊。
無妄城北巷雖然偏僻,但也有百姓居住。黎殊本以為院子的隔壁沒有住人,搬了板凳踩上去往那邊一望,才知道隔壁院子里住著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小孩。
大抵是由于結界隔音的緣故,隔壁院子里孩童的嬉戲聲,并未傳到他們的院子里來。不過若是站在凳子上靠近墻頭仔細聽一聽,還是能聽見孩童說話的聲音。
不辭眼眸眨也不眨,直直盯著那隔壁院子里圍著土堆玩耍的姐弟兩人“師父,他們,是誰”
“鄰居。”黎殊怕那兩個孩子看到他的異瞳被嚇到,輕攥著他的手臂,將他從板凳上扯了下來,“小孩子才玩土堆,你已經長大了,大人就要讀書識字,辨別是非。”
不辭好似有些失落,卻很快收斂起情緒“嗯,不辭,是大人。”
黎殊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取來了自己的佩劍,握著霜勾劍的劍柄,以劍刃為筆墨,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劃著“今天師父教你寫你的名字”
她三兩筆寫完了不辭二字,又取來一根樹枝,讓不辭來寫。不辭呆呆地看著,歪七八扭地畫出了自己的名字。
黎殊怎么看那字,怎么覺得丑,便像是歪歪扭扭爬行的蟲子。她蹲下身,從他身側伸出手去,握住他攥著樹枝的手掌“這樣寫。”
她離他極近,說話時的呼吸堪堪噴灑在他耳側,濕熱的氣息鉆進耳洞里又酥又癢,令他禁不住側過頭,定定地看著她。
不辭想要靠她更近一些,他是這樣想的,便也這樣做了。
他倏而貼近她,將臉頰蹭上她柔軟清香的鬢發間,猝不及防的動作讓黎殊唇瓣微翕,忘記自己在說什么。
“你干什么”她回過神來,往后一撤身子,擰著眉看他,“不辭,我是你師父。”
不辭點頭“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