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上被落的手掌印似乎還在隱隱作痛,她用了十足的力道,那手指印落在他白皙的臉上,條條分明,猶如無數螞蟻在啃噬那一片皮膚,又癢又疼,微微灼燙。
黎不辭恍惚地伸出手,輕輕貼在自己臉頰上,指腹拂過那紅腫了一片的皮膚,一下一下摩挲著,仿佛感受到了她的體溫。
黎殊的被褥里都是她的氣味,極淡的清香,他將臉埋了進去,闔著眼,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黎諄諄將這一幕落在眼底,覺得有趣之余,竟是開始期待明日兩人起榻后會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世上總有很多不宣于口的秘密,一旦捅破,便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樣子了。
黎不辭的秘密,又能藏到什么時候去呢
流銀般的月光在時間的流淌下淡去,窗外的天色蒙蒙亮起時,黎殊被窗外壓水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吵醒了。
打水的人似乎動作很急,那壓水井傳來響聲接連不斷,她實在被吵得睡不下去,手臂撐在榻上,慢騰騰坐了起來。
黎殊穿好鞋子,推開門去,揉了揉眼,便看見了站在壓水井旁的黎不辭。
他也看見了她,神色似是有些慌張,三兩步邁到壓水井前,意圖遮掩著什么。
黎殊一眼便瞧出了他眉眼中的倉皇,她蹙了蹙眉,一時間倒是忘記了昨晚發生的尷尬,幾步走過去“不辭,你在干什么”
她篤定他有事情瞞著她。
黎不辭現在的模樣,便像是做了錯事,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子。
“師父”他擋住她的去路,渾身緊繃著,似乎連腳尖都在用力。
“起開”黎殊拽住黎不辭的手臂,用了些力道,卻絲毫拽不動他,她神色不由凝重起來。
黎不辭到底是干了什么,才會如此畏懼被她瞧見
見他死活不愿意移開步,黎殊索性直接從他身旁繞了過去。他似是還想要遮掩,卻被她一聲冷斥嚇得不敢動了“站著。”
在看到壓水井的水桶里浸泡的床單之前,黎殊已經將所有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遍,她甚至以為他昨夜趁她醉酒睡著之后,破了結界跑出去殺人了。
但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條被攥得褶皺,泡在井水里的裯布被單。
黎殊狐疑地看著那條被單,用兩指捻住一角,提了起來“這不是我榻上的被單嗎”
“我,我”黎不辭低著頭,嗓音微微顫著,“尿床了”
黎殊“”
她拎起被單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抖,方才面上嚴厲的表情盡數化為了尷尬。
“你怎么會”黎殊沒能將尿床兩個字說出口,盡管她根本沒看他,卻也知道他此刻該是紅透了臉。
是了,在黎殊這幾日的教導下,黎不辭早已經生出了羞恥心。
他不會再面不改色地語出驚人,也不會再當著她的面隨意褪下衣裳,即便心性仍舊單純,卻多少有了些分寸感。
黎殊剛想將手中的被單扔回水桶里,視線無意間掃過被單,隱約嗅到一股特殊的氣息。
那并不是尿液的味道。
雖然黎不辭說自己尿床了,可那被單上卻沒有淡黃色的痕跡。難不成,他是把當作了尿床
她強忍著尷尬,將被單轉了個方向,果不其然,被單干干凈凈,除了多了一小片渾濁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