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諄諄看著花悲夸張的低吼,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黎不辭并沒有殺害刑室里的兩人,只是出手打傷了他們。那被燒焦的弟子逃出私牢時還毫發無損,他慌張失措地跑去給花悲報信,道是黎不辭突然發瘋傷了人。
花悲一開始對黎不辭動私刑,本就是為了激怒黎不辭。他還以為黎不辭再也不會反抗了,卻不想黎不辭還是沒堅持到最后,對私牢內看管他的弟子下了毒手。
花悲先是假惺惺安撫下那前來告信的白衣弟子,讓其帶他去刑室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花悲看到刑室里的兩人還活著時,不由黑了臉。他們怎么能活著,若是都活著,那黎不辭豈不是手中還是沒有沾上血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略一思考,便決定親自動手送這三名弟子離開人世。
但由于黎不辭只對其中兩人動過手,那前去尋他報信的弟子卻沒有被黎不辭打傷,便只有那兩人身上沾染了黎不辭的魔氣。
花悲謹慎起見,便將第三人燒焦了扔在私牢外。畢竟是被火燒死了,這樣就算死者身上沒有魔氣,也算是勉勉強強說得過去。
“黎殊黎殊”花悲一連怒吼了兩聲,那渾厚的聲音中注入了一絲靈力,在整個私牢內響徹回蕩著。
黎殊從刑室里走了出來。
她的步伐有些虛,身上逶迤拖地的嫁衣沾染上地上的血跡,未走出私牢,便聽到花悲冰冷的嗓音“這便是你口口聲聲所言的清白”
黎殊抬起微微泛紅的眼眸“師叔,你怎能確定這幾人是被黎不辭所殺”
即便到了此時,她仍是對黎不辭,執拗地抱著一絲期望。
“孽障孽障啊”花悲伸手指著黎殊,手臂不住顫著,“這話你怎么說得出口我顧念著父輩與黎家的交情,沒有讓花危與你退親,為你們一人籌辦婚事,你卻為了一個上古魔種屢次頂撞于我”
他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同意花危與黎殊成婚,不過是心里打著旁的主意。
師祖魂飛魄散之前,曾寫下一封傳位信。但不知道為何,花悲翻遍了整個占星殿,將每一處角落都細細搜查過無數次,卻始終尋不到那封傳位信的存在。
雖然他已經坐穩了天山掌門之位,黎殊的名聲也因黎不辭被毀壞差不多了,但他一日尋不到那封傳位信,便一日不得安心。
不管怎么說,那封信的存在,對于花悲而言始終是一個隱患。
既然花危提出想要與黎殊盡快完婚,花悲自然是沒有阻攔他們的道理。
倘若黎殊嫁進他花家門,再為花危開枝散葉生下一雙兒女。
便是往后那封傳位信被流傳了出去,黎殊已為花家婦,不管那封信是真是假,她為了顧忌花家顏面,也只會配合著他向外界宣布,那封信是偽造作假出來的。
就算黎殊不識趣,非要與他爭個高低出來,他也可以以她的兒女作脅,逼迫她低頭。
黎殊雖然不知情花悲的真實想法,卻也知曉他是個趨利避害的小人,若非是有不得已的因由,他自是不會同意他們在此時履行婚約。
她不愿與他多費口舌,抬手摘下鬢發間的赤金累絲鳳凰步搖,往花悲腳下一扔“師叔不必發惱,這昏禮便就此作罷,我總會找到黎不辭,給天山,給師叔,給死去的弟子們一個交代。”
黎殊轉身便走,氣得花悲在身后又是一頓狂吼。
她走時瀟灑,看似從容不迫,卻不過是裝給外人看的。直到離開眾人的視線,黎殊強撐著的一口氣吐出去,腳下一軟,便慢慢癱坐在了地上。
黎不辭,黎不辭他為什么不能再等等她,哪怕再等她半日,她已經捉到了逃竄的鳥妖鵡鵡,只待天官一來,花危便會與天官稟明一切真相。
可現在黎殊呼吸微澀,她緩緩抬起手,抱在了臉頰上,指腹用力貼在濕透的睫上。
她胸口不斷起伏,喉間發出低不可聞的哽咽聲。淚水打濕了她的指縫,沿著罅隙慢慢滲出,飛快地墜下,落在泥土中便不見了。
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