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黎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她似是雪中燃燒的血玫瑰,又像是瑪瑙河邊的紅楓葉。
比起素淡的白衣,她果然更適合這張揚明媚的紅色。
黎殊正在和身側的兩個女子說話,黎不辭聽不見任何聲音。
看著她一張一合微微翕動的唇,他試圖去分辨她在說什么,卻在看到花危穿著同樣絢麗的紅袍,從黎殊的寢室中走了出來時,倏而晃了神。
盡管黎不辭厭惡花危,但也不得不承認,花危生得儀表堂堂。他臉龐似是玉雕雪刻,烏黑的發束在金冠中,眉眼溫柔,猶如謫仙般高邈出塵。
花危走到黎殊身旁,牽起了她的手,他好像說了什么,她朝他笑了笑,轉過身往屋子里走去。
那笑容好生刺眼,讓黎不辭覺得如今的自己像個笑話一樣可笑。
他再也忍不住,猶如受驚的野獸般,怔怔向后退了幾步,而后逃似的狂奔離開了此處。
黎不辭拼命地跑著,他一路向前,任由被鐵釘穿透的足底狠狠落在地上,血液滲透了踏云靴,鮮紅的顏色灑了一路。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有一道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中響徹,告訴他,他要逃離這個不屬于他的地方。
黎不辭越跑越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他穿過樹林,穿過溪流,直至他跑到了天山的盡頭。
那是一片海。
濕潤的空氣帶著些微微的咸意,洶涌的海浪一下下卷著風拍打在礁石上,他站住了腳步,望著那片無邊無際的藍,渾身的力氣一下被抽干了。
黎不辭臉頰上已是布滿淚痕。
那只漆黑的眼眸被淚水模糊,他渾身上下,也僅有這一只眼睛完好無損了。
他痛苦的,不甘的,緩緩弓下脊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海浪仍在不停拍打著礁石,一個浪花沖打過來,卷著那道遍體鱗傷的殘破身軀消失了。
黎不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和黎殊還在那個小院里,她蹲在他身前,用纖細的指編織著蓮花燈。
他學著她的模樣,一下下將竹篾編織成了蓮花瓣的形狀。她點燃了蠟燭,那星星點點的光亮映在他眼眸中,他滿足地笑了起來。
風吹動了榕樹葉,夜空中升起一簇簇絢麗的煙花,黎殊看著煙火,而黎不辭看著她。
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這一刻,他沉溺在溫柔的夢中,再也不愿醒來。
便這般死去吧。
至少他還可以停留在最快樂的時候。
五岳六洲傳遍了黎不辭掙脫拴魂鏈,殘忍殺害三名看守弟子,逃離天山的消息。
婚宴自是沒有辦成。
黎殊只來得及試了試嫁衣,不多時便聽說了黎不辭出逃的事情。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沖到了私牢內,地上布滿了血印,而刑室里的刑椅上和墻角下,各躺著兩個失去呼吸的白衣弟子。
她認得躺在刑椅上的那人,他叫李江,乃是花悲座下的心腹弟子。
盡管黎殊不愿相信這一切是黎不辭所為,但當她觸摸到尸體時,她感受到了黎不辭身上獨有的魔氣。
她渾身猶如墜入冰窖,從頭涼到了腳。
幾乎是黎殊趕到私牢的下一刻,花悲也趕了過來,他在私牢外發現了第三名弟子被燒焦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