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那些被黎望拉來充數的仆人了,便是黎望本人,此刻也被他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肅殺之氣駭到微微失神。
也是直到此時,黎望才真正相信了黎諄諄的話黎不辭在南宮導身體里。
那是只要感受到便會覺得雙腿發軟,不由自主想要跪下臣服的壓迫力,而黎望也只在黎不辭身上感受過這般的氣場。
黎望失神之際,黎諄諄掀開了蓋頭一角,她還未看清楚南宮導的身影,他已是長身立在她面前,猶如沉重的山巒轟然坍塌,漆黑的影子冷冷壓下。
她怔了怔,抬眸撞上了他邃黑的眼眸。
還是那雙眼睛。
深邃,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像是浩瀚星河,又不止于此。它仿佛天生深情繾綣,看什么都能勾出絲來。
只是此時那繾綣化作徹骨的涼意,如此霜寒,如此冷冽。
南宮導凝望著那張令他朝思暮想,幾近癲狂的面容,卻并未有一絲重逢相見的喜色,他的目光掠過她的眉眼,落在她身上鮮妍似火的嫁衣上。
這是第幾次見她穿嫁衣了
黎諄諄嫁給張淮之是為了得到他的元神,那她現在嫁給黎望又是為什么
若是他沒記錯,三個月之前,黎望還對她恨之入骨,屢次對她出手行刺,甚至在鹿鳴山宗門大比那一日偷襲謀殺她。
彼時他但凡反應慢上一瞬,被掏了心臟的人便不是他,而是黎諄諄了。
她倒真是大度,短短三個月,便能與死敵化敵為友,攀上姻親。
南宮導似是想要說什么,卻在視線無意間掃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時,倏而怔住。
她身形纖細,特別是那細腰,盈盈不堪一握。便是穿著厚重的嫁衣,也不該如此突兀地隆出一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沉了沉,拖著手中劍,又往前了一步。幾乎難抑怒火,骨節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她的下頜“諄諄,你懷了我的孩子”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此用力,指間的力度像是要將她捏碎。
她語氣平靜,似是在敘述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嗯,月份大了傳出去不好聽。”
“所以”
“所以我給孩子找了個爹”
黎諄諄拍開南宮導掐在下巴上的手,轉過頭,看向一臉凌亂的黎望“哦,這是可以說的嗎”
黎望“”
鬼知道,黎望聽見這句話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起她方才施法讓小腹隆起這件事,而是南宮導他們倆竟然睡過
他就說南宮導怎么心甘情愿替她一次次去死,如今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果然不簡單
可黎諄諄只去了天界兩日,對于她而言,張淮之兩日前還活著,那他們兩人又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黎望一時間沒轉過彎來,他呆愣了許久,直至黎諄諄不得不用密音提醒他你現在要表現得憤怒一點,先罵我兩句,然后讓伏兵出現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同時我會找尋機會念咒,令符紙纏住他無法反擊,便趁著此時,用班十七上次捆你用的神仙繩綁住他。
她的密音傳耳術用得還是不太熟練,那輕軟的心聲一字字飄到黎望耳朵里,引得黎望耳洞微微作癢,忍不住伸手揉了兩下。
盡管黎望的動作略顯突兀,但顯然南宮導此時的視線全然在黎諄諄身上,并沒有心思去注意他的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