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卻能不假思索便出言推拒,倒真是有些難得了。
嬴政更欣慰于其品性,卻還是道“朕既賜下,哪里有再收回的道理你若當真覺得受之有愧,那就回去好好想一想,該做些什么,才能問心無愧的佩戴它。”
陸崇還要再說,嬴政卻擺擺手“好了,無需多言,退下吧”
董昌時因為自家子侄不肖,當初與天子爭奪優伶而鬧出了這場風波,此時便只當自己是個透明人,低垂著眼一言不發,李淳自覺方才說的已經夠多,此時也緘默不語。
只有王越搖著尾巴,嫻熟的開始舔“君明臣直,是社稷之福,百姓之幸啊”
又夸陸崇“如此忠耿的臣下,也難怪陛下看重,特特賜下金魚符了”
嬴政矜持頷首。
只有空間里的皇帝們看透了一切。
霧草,是誰在畫餅
好刺眼
出了御書房,王越甩開董昌時與李淳,趾高氣揚回中書省去。
李淳則與董昌時結伴而行,低聲道“你別怨我將你的功勞扣到陛下身上,陸崇此番回京,顯然是當今有意千金買馬骨,日后也必定要委以重用,他出身武舉,日后多半也要憑借征戰之事出頭,你為宰相,不好與之過多牽扯。”
董昌時灑脫一笑“我豈是量小之人你千萬別小覷了我”
李淳也笑了起來。
待到是日當值結束,出宮返家之時,李淳卻在必經之路上遇見了陸崇。
他著常服圓領袍,衣袖收緊,英氣勃勃,見了李淳,忙下馬見禮“今日御書房內,多謝令君為卑下周轉,陸崇在此謝過”
李淳趕忙叫他起身“些許喉舌功夫罷了,如何值得如此你好生當差,盡忠職守,也算報答我了。”
陸崇應了一聲“自當如此”,又道“當日之事,我心知乃是董公暗中襄助,不勝感激,然而時局若此,冒昧登門,只怕會叫董公徒添煩惱,還請令君代為轉達卑下感激之情”
李淳聽到此處,才真是有些訝異了,繼而回神,道“此事你既知道,也便罷了,只是不要在外面提及了。當日之事,士先也很懊悔,說若非董家子孫不肖,豈會鬧出這種丑事你不過秉公執法,又何罪之有而此后你這無過之人卻須得離京避難,更是莫大諷刺”
就這樁舊事,他同樣心有所感,難免多說了幾句,陸崇便只肅立一旁,默默聽著。
李淳見他身量挺拔,周身一股行伍間獨有的悍烈之氣,同長安子弟久在酒色之中的頹喪迥然不同,著實喜歡,當下語重心長道“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無論日后你走到了什么位置,都不要忘記當初面對宗室和宰相子侄,都敢秉公執法的自己啊”
陸崇正色拜道“謹受教。”
同李淳辭別之后,陸崇回到自己新近租賃的那座兩進府邸中去。
將將進門,便見妻子身邊的婢女焦急的等在門口,見他回來,趕忙上前“主君,有客人來了”
婢女將兩手合圍起來放在嘴邊,小小聲說“宮里來的”
陸崇腳下一頓,繼而猛地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稍顯簡陋的正廳,便見一個年輕內侍正同妻子張氏寒暄,看他回來,含笑起身道“陸軍事回來了”
陸崇客氣的應了一聲,又問“中官來此,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