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道“奴婢是代天子來此,給陸軍事送東西的。”
陸崇心下愈發奇怪“我出宮之時,已經將天子所賜諸物領了回來。”
內侍道“陸軍事領回來的,是天子所賜之物,奴婢送的,是天子個人所贈。”
張氏在旁,輕聲道“夫君,這位中官送了一份邢國公、領左驍衛將軍蘇湛蘇將軍的名帖過來。”
陸崇自然聽聞過那位赫赫有名的北境戰神,并心向往之久矣,聞言當即心神一震,頭腦轟鳴“這”
那內侍見狀,彬彬有禮道“陛下說錢帛都是身外之物,而陸軍事只怕也并非貪慕官祿之人,恰逢邢國公在京師,便叫他登門拜訪,討教一二吧,良才美玉相遇,或許兩人都能頗有收獲。”
陸崇下意識道“陛下折煞我了,區區行伍之人,我豈敢同邢國公相提并論”
那內侍道“陸軍事不必妄自菲薄,人哪有生而知之的呢。”
又正了神色,說“陛下還有幾句話帶給你。”
陸崇忙躬身道“是”
便見那內侍板著臉道“當日將你右遷出京的是吏部侍郎楊集,給楊集吹風的是尚書左仆射董昌時,這二人為保護你將你右遷回隴右道的行徑很正義,知法犯法被朕責罵的時候,都跪在地上稱罪,十分狼狽”
陸崇“”
又聽那內侍繼續道“今日侍中李淳所說俱是假話,朕當日只想報一箭之仇,并不曾有回護之意,你滿腔的感激之情,只管沖著董昌時去吧”
陸崇“”
陸崇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一下,覺得自己現在也很狼狽。
他眉毛動了動,咳嗽著應了聲“是。”
內侍覷了他一眼,道“奴婢出宮之時,陛下著意吩咐,到陸家之后,若陸軍事在家,最后一段話便不必說了,若不在,那他必然是在侍中李淳歸府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便將最后一段話說給他聽。”
陸崇“”
那內侍道“陛下說,當日董昌時連同楊集將你右遷出京,有看輕天子心胸之過,今日你在御前,為維護董昌時故作不知舊時真相,事后私下找補,也亦如是如此大不敬之罪,非此后數十年如一日盡忠國朝、寬撫百姓不能抵,陸卿家以為如何”
陸崇心神激蕩,心悅誠服,當即拜道“圣明天子當道,臣豈敢不從”
號外,號外
曾經打過天子和宰相子侄的那個騎錄軍參事,他回京了
天子不僅沒有因他昔日行徑而懷恨在心,反而對他的秉公執法大加褒贊,叫他官復原職,并當庭賜下金魚袋,以此作為勉勵
此事一出,很快便將此前馮家之事壓了下去,尚在八品便得了三品入場券的騎曹軍參事陸崇,瞬間聲名鵲起
馮家累世公卿如何,出過一位皇太后又如何,眼見著是明日黃花了,而這位未及而立之年便可一窺來日坦蕩仕途的陸軍事,才真真是炙手可熱
陸崇那座長安權貴眼中簡陋破敗的二進宅院,很快門庭若市起來。
隴右道出身前去攀扯關系的同僚,有意在他身上押寶、大手筆送上豪宅美姬的闊商,甚至還有愿意與他連宗,亦或者嫁女的名門
要說半分心動都不曾有,這肯定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