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敬躊躇幾瞬,終究還是搖頭“天下人心仍舊歸于穆氏。”
公冶循便嘆一口氣“大將軍既有此明悟,又富貴已極,也該為兒女后代考慮一二了吧。”
竇敬默然不語。
公冶循等待良久,都不聽他作聲,便知他心意已決,遂道“既然如此,我再為大將軍卜一卦吧。”
竇敬心下一松,趕忙拜謝“多謝先生”
這一次,公冶循卜卦的時間更久,待到結束之后,卻不曾將結果告知于他,書就在白紙之上,折疊三次遞到他面前“大將軍,歸家之后再看吧。”
竇敬躬著身,雙手接住,小心的收到了衣袖之中。
公冶循便合上眼睛,顯露出疲憊的樣子來“走吧,你我緣分已久,以后不會再見了。”
略頓了頓,又說“竇郎,擅自珍重啊。”
竇敬心下著實惋惜,到底不曾違逆,起身鄭重拜道“先生,還望珍重自身。”就此辭別。
他轉身之后,公冶循睜開眼睛,如當年二人初見時竇敬目送他離開時一般,目送對方離開。
“癡人”他一聲長嘆。
老仆在一旁,也嘆息著道“您只是告訴他,莊悼太子之子有著天子的命格,卻沒有告訴他,將其迎立入宮,是不是正確的做法。”
公冶循道“你從前只稱呼他為竇郎,又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稱呼他大將軍呢”
老仆想了想,說“大概是從梁夫人閉門不出,幽居佛堂開始的吧。
竇敬聽從公冶循囑咐,一路只管小心揣著那張紙,卻不敢開,直到歸家之后,方才將其打開。
上邊只寫了一首簡潔明了的七言詩。
更休落魄貪酒杯,亦莫猖狂亂詠詩。
今日捉將宮里去,這回斷送老頭皮。
竇敬看得心生不安。
捉將宮里去難道日后他會在宮中出事,亦或者被押送宮中嗎
斷送老頭皮言外之意,便是他會死于非命嗎
竇敬心下惶恐,又覺得公冶先生交給自己的判詞,料想不該如此淺顯,在書房獨坐思忖良久,又吩咐傳了幾個幕僚過來,叫他們輪流傳閱這首古怪的詩。
很快,便有人了然道“大將軍,此詩乃是前宋時候名為楊樸的隱士之妻所作。”
他向竇敬細細解釋“前朝的真宗皇帝征召楊樸,楊樸不愿為官,便用妻子所作的詩來回應,真宗聽后失笑,仍舊叫楊樸去做他的閑云野鶴了。”
辭官之作啊
難道公冶先生是在勸他辭官嗎
竇敬皺起眉來“沒有什么暗喻嗎同朝政息息相關的那種”
幕僚被他問的猶疑起來,冥思苦想許久,終于躬身道“大將軍且叫我等再行參謀幾日”
“去吧,”竇敬勉強應了一聲“要將此事當成正經事來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