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氏且氣且惱,心知已經將人得罪死了,即便再把錢還回去,也落不到什么好兒,索性厚著臉皮忍了,到里正那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搞了母子倆的名籍出來,遠走他鄉將戶口落到了西堡村這兒。
他們這一走也就是十幾年,當年的債主肯定沒死光,再這么灰溜溜的搬回去
唾沫星子也能把他們淹死
走,無處可去;
留,風雨加身。
金裕母子倆進退兩難,一夜無眠。
就這么枯坐了一宿,到第二天,便有人來叫金裕,硬邦邦的丟下一句“里正找你說話”就走了。
金裕惴惴不安的去了,就見里正和氣的坐在椅子上抽旱煙,見到他就笑“小金來了”
這會兒也不叫舉人老爺了。
金裕臉皮一抽,又不敢作色,頭往下一低,客氣的叫了聲“張老。”
張里正就說“小金,可不是我難為你啊,只是你如今沒了舉人功名,名籍又在西堡村,按制每家抽一個男丁服役,你們家也只有你一個,你說該怎么辦啊”
金裕不由得將拳頭在衣袖中捏緊了。
服役
從前這種瑣事,都是姜家幫他打理的,要么出錢贖買,要么姜家父子代勞,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哪里做得了粗活
真要是去了,備不住性命也得丟在那兒
金裕低著頭,沒說話。
里正也沒指望他說話,自顧自道“那我就把你報上去了啊,回去讓你娘幫著準備點干糧,過幾天就出發吧。”
金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里正家。
只知道恢復意識之后,聽見有人在議論“聽說姜家兄妹三個,都跟石公走了”
“是啊,真是好福氣”
“那可是石公啊”
姜家兄妹三個,都被石公收為弟子了
連那個蠢笨無用的姜寧,都成了石公的弟子
憑什么
妒火毫不留情的灼燒著金裕的五臟六腑,他被刺痛了。
周圍人發現了他,嘲弄與譏諷的目光瞬間將金裕包圍,他幾乎是狂奔著回到家中,狼狽的關上了門。
鄒氏被兒子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里正都說什么了”
金裕這才想起自己要去服役的噩耗,一時之間,只覺天地之大,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金裕死死的咬住嘴唇,力氣之大,甚至咬出了血。
他惡狠狠的說“沒有了功名,我們母子倆就是路邊的野狗,任誰都能來踢一腳,我們不能就這么認輸”
鄒氏耗費多年心血,才將兒子栽培出來,如今兒子前程一朝被毀,她更是不甘,聞言先是意動,繼而黯然“那可是石公啊。”
金裕發狠道“這天下也不是石公說了算的”
他一把抓住鄒氏的手臂,語氣咬得很死,像是在給鄒氏鼓勁,更像是在給他自己鼓勁“我在書院的時候,聽說司徒耿彰,向來與石筠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