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含了一萬個小心,聲音低之又低的警告道“大人,就算事情真的水落石出了,咱們知道了這種皇室丑聞,圣上他還能容得下咱們嗎不是屬下怕死,是咱們得為全家老小考慮啊”
姜朔心中五味俱全,一時無言。
良久之后,終于道“我要想想,你先回去吧。”
下屬應了聲,心有不安的走了。
獨留姜朔一人立在原地。
一陣冷風吹來,他猝然回神,只覺額頭發涼,后背生寒,抬手去拭汗的時候,忽然間看見了自己拇指上那枚色澤通透的扳指。
讓人窒息的,深重的綠色。
他忽然間打個冷戰,清醒過來。
時至深夜,李元達已經安歇,卻有侍從在外小心翼翼的回稟,道是內衛副統領姜朔求見。
李元達披衣起身,往偏殿落座“傳他進來。”
姜朔入門之后,照舊向皇帝行禮,旋即又將勘察后得出的結論稟告于上“珍貴妃一事,或與雍王府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又將自己查到的事情細細講給皇帝聽“密道所在之處的那處府邸,被查出是掛在雍王府長史名下的,幾經周轉,的確做不得假。”
“那兩名假內侍進了詔獄,一個尋機自盡,另一個抵死不肯開口,臣見撬不開他的嘴,便大膽從雍王府逆推,果然發現雍王府上有兩名擅于縮骨易容的門客,正與那二人特征嚴絲合縫”
李元達聽得默然。
此時更深露重,窗外夜蟲低鳴,一陣寒風自半開的窗扉吹入,冰冷徹骨。
姜朔跪在地上等了又等,卻始終不曾聽聞皇帝發話,小心翼翼的抬起一點頭去看,卻瞧見了令他驚駭欲絕的一幕。
皇帝孤身一人坐在御座之上,神情戚然,一滴眼淚順著他堅毅的面頰飛快的滑落,進入厚重華貴的地毯之后,很快消失不見。
“朕與雍王,兄弟也,一母同胞,何以至此”
姜朔心頭忽然涌出一股極為復雜的情感來。
而皇帝很快平復了情緒“朕記得你是內衛副統領”
姜朔道“是。”
皇帝道“你做事很妥帖,朕很中意。以后,你便做正的吧。”
姜朔心臟猛地一顫,一股喜意油然而生。
他全力克制住自己,沒有顯露異色,畢恭畢敬的應了聲“是。”
見皇帝再沒有什么吩咐,姜朔站起身來,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
姜朔走了,李元達卻沒有急于再去歇息,而是舉步到了床榻前的小案前。
上邊擺著薄薄的一張文書,上邊加蓋著京兆尹府的大印,如果姜朔的心腹在此,大抵就會認出,這就是被人撕去的那一頁文書。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身在最頂端位置的同時,早就注定與懷疑相伴終生了。
李元達起身取下燈罩的蓋子,將薄薄的一頁紙捻起來燒了,看著它逐漸化為飛灰,最終笑了一聲。
“所謂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