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饒有興趣的問“那后來呢”
內衛統領道“后來,她一直都沒再見過所謂的丈夫,又因為勢不如人,不得不降妻為妾,連孩子都被縣主以主母名義接走,而她在齊國公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竟然直接被關進了柴房,生生給餓死了”
天子不由得嗤了一聲“無媒無娶,她算個什么妻”
又森森道“敢在成婚第二天就鬧出這一出兒來,齊國公府好大的膽子”
內衛統領道“看起來,齊國公府是替外甥擔了虛名呢。”
天子臉色不屑之色更深“這虛名哪里是平白無故擔的想借機給那個孽子賣好罷了至于那個孽子”
他嘿然冷笑“又想要定國公府這個妻族,又舍不得這個外室,便讓母家替自己認下那母子來,為了個出身卑微的外室,這樣打自己嫡親侄女的臉,他將東宮的臉面放在哪里又還記不記得東宮尚在之時,對他們這些幼弟的包容與關愛”
內衛統領默不作聲的聽著,并不參與到對皇子的直接評定中去。
天子顯然也沒想過讓他參與,起身踱步,在閣內轉了幾圈,忽的道“她前世,是什么時候死的來著”
內衛統領道“大概是進京兩年之后。”
天子又道“那兩年,京城都發生了些什么”
內衛統領面露苦色“那兩年她甚至不曾出過齊國公府,對于朝中諸事更是一無所知,實在問不出什么”
他不怕審訊的人說謊,也不怕審訊的人嘴硬,世界上的確有無法被撬開嘴的人,但卻是少之又少。
執掌內衛多年,他只怕一種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對這種人來說,即便把他打成血葫蘆,活生生剮了也沒用,因為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蘇香念之于他,就是這個樣子。
天子見這位心腹重臣一臉郁卒的樣子,反倒失笑起來“這卻未必。”
內衛統領神色微變“陛下的意思是,蘇氏在撒謊”
“她怎么可能騙得了你”
天子徐徐道“主觀上,她并沒有欺騙你的意思。她不敢。”
內衛統領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還請陛下示下。”
“她不敢欺騙你,她稀里糊涂的走到了這一步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足夠愚蠢,但也正因為她足夠愚蠢,所以你此時被她無意中欺騙了,卻無知無覺。”
天子道“齊國公府,本朝一等人家她真正的丈夫是親王,她名義上的丈夫是齊國公世子,她名義上的主母是東宮之女,她被關進柴房餓死,只是占據了她進京之后兩年時間的一小節,更長的時間里,她都在許多人的默許之下在齊國公府生活。”
他臉上笑意斂起,冷然道“她一定知道一些要緊的事情,但是她自己意識不到那些事情很要緊。卿家,去把這件事情辦好,讓她說,事無巨細的說,她身上的價值,還沒有完全被榨干”
審訊自己的人走了,蘇香念終于從那種近乎窒息的痛苦之中掙脫,癱軟在座椅之上,雙目無神,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陣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一股裹挾著血腥味道的熟悉冷風吹到了她身上。
審訊室的門打開,那個人又回來了。
蘇香念陷入到了長久的痛苦之中。
她不能睡覺,不能休息,對方不間斷的審問她,事無巨細的詢問她前世入京之后發生的所有事。
更糟糕的是,對方的審訊并不是依照時間順序來的,這會兒問的是她進京之后第三個月發生的事情,下一瞬可能突然間就跳躍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甚至于一次又一次的讓她重復之前說過的內容
蘇香念不知道的是,這本身就是審訊的一部分。
為了確定供狀的真實,有必要再三試探,經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都會因此露出馬腳,更別說是蘇香念這個普通女子了。
高強度的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夜,到最后,蘇香念頭疼欲裂,持續干嘔,對方卻不肯放過她,又一次追問“你說什么成寧縣主的弟弟遇刺身亡了”